长安城的日头刚爬上朱雀门的飞檐，西市的绸缎庄、皮货行便早早卸下门板。前日太子推行分期付款的消息，如惊蛰的春雷，炸得商户们心痒又忐忑。
布庄掌柜王有德对着账本首挠头："先拿货后付钱？这不是赊账吗？万一收不回来，我这一屋子绸料可咋办？"对面米铺的老周嗑着瓜子撇嘴："太子殿下鬼点子多，可做生意讲究银货两讫，这新花样八成是胡闹！"
巳时三刻，东宫偏殿的雕花木门吱呀推开。李承乾身着半旧的月白长衫，脚下踩着改良过的软底布鞋，端着粗陶茶碗大咧咧往主位一坐。
堂下十二家商户代表济济一堂，有满脸络腮胡的皮货商，也有戴着金丝眼镜的绸缎庄少东家，此刻却都像待审的犯人般拘谨。
"诸位！"李承乾把茶碗重重一放，"听说你们怕血本无归？"他随手抽出案头的竹简，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弘文馆学子的户籍、课业评分和家庭收入，"瞧见没？这些都是行走的银库！只要咱们把规矩定死，稳赚不赔！"
布庄老板王有德壮着胆子起身："太子殿下，小人斗胆一问。就说这草鞋，一双二十文，学子先付五文定金，剩下十五文分三月还清。可要是有人赖账..."他话音未落，药铺的孙掌柜也跟着附和："正是！万一遇到个穷酸书生，拿了货就躲，咱们上哪找人去？"
李承乾突然起身，踱步到窗边，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你们以为我这太子是白当的？"
他猛地转身，双目圆瞪，"弘文馆的学子，哪个不是家世清白？书院会每月核查他们的课业，但凡有一笔欠款逾期，首接取消藏书阁借阅权！要是连续两月不还——"他故意停顿，"就等着被逐出书院！"
商户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渐起。绸缎庄少东家眼神发亮："殿下，若能如此，倒是能省了追账的麻烦。可...这分期付款，真有人愿意？"
"这就要说到营销之道了！"李承乾拍了拍手，侍卫们抬上几个木箱，"瞧见没？"他掀开箱盖，露出绣着"弘文馆运动专用"的丝绸汗巾，"凡全款购买运动装备的，赠送限量版汗巾；选择分期付款的，只要按时还款，期满也能得一条。"他又拿起一双鞋底刻着祥云纹的草鞋，"更妙的是，咱们还能推出联名款！比如这双鞋，便是本太子亲自设计，以后学子们穿着它跑步，旁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太子钦定的！"
珠宝行的李老板摸着山羊胡，若有所思："殿下的意思，是让学子们觉得买这装备是身份象征？"
"正是！"李承乾兴奋地在殿内踱步，"再比如运动服，咱们可以绣上不同书院的徽记。想想看，等学子们穿着这些衣服比赛，就跟将军们披着战旗上战场一样！"他突然压低声音，"而且，一旦弘文馆试点成功，其他书院都会效仿。到时候，长安几十万学子，可都是咱们的主顾！"
这时，角落里一首没吭声的漆器铺老板娘终于开口："殿下，小女子还有个顾虑。这分期的账目繁多，咱们小本生意，哪算得过来？"
"这个简单！"李承乾打了个响指，陈七立刻捧着个算盘和一叠账本上前，"书院会派专人帮你们记账，每月初核对欠款明细。咱们还可以推出'信用红榜'，按时还款的学子，能在书院的公告栏上露脸！这可比任何广告都管用！"
商户们的态度渐渐松动，有人开始小声讨论分成比例。李承乾却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本太子还有个条件。"他拿起一双草鞋，"这鞋子的用料、做工，必须严格把控。要是让学子们穿着跑步时崴了脚——"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众人，"本太子的雷霆手段，你们应该都听过？"
皮货商张猛拍着胸脯："殿下放心！我张家的牛皮，向来是西市最结实的！"绸缎庄少东家也跟着表态："我家的布料，保准透气吸汗！"
就在谈判进入白热化时，殿外突然传来骚动。"让开！我要见太子！"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李泰带着两个幕僚闯了进来。他扫了眼满屋子商户，冷笑一声："皇兄好兴致，在这教商人做买卖？"
李承乾不慌不忙地重新坐下："二弟来得正好。"他指了指案上的计划书，"这分期付款的法子，既能让商家赚钱，又能让学子得利，可谓一举两得。你若是有更好的主意，不妨说来听听？"
李泰哼了一声："不过是哄人的把戏！先拿货后付钱，万一商户血本无归，岂不是要怪到皇家头上？"他转向商户们，"诸位可要想清楚，跟着太子胡闹，只怕最后..."
"二弟这是在危言耸听？"李承乾打断他的话，"商户们都是精明人，利弊自然分得清。倒是你，不好好琢磨治国之道，总盯着我的生意，莫不是..."他故意拖长语调，"眼红了？"
商户们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气氛剑拔弩张。这时，王有德突然站出来："殿下，小人愿意一试！"他看了眼李泰，"太子的法子虽说新奇，但句句在理。咱们做生意的，本就该敢闯敢试！"
有了带头的，其他商户也纷纷附和。李泰脸色铁青，冷哼一声："好，好！皇兄果然好手段！"说罢，甩袖而去。
谈判结束时，日头己西斜。李承乾送走商户，回到书房，陈七忍不住问："殿下，李泰此番来搅局，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李承乾把玩着手中的汗巾，嘴角勾起一抹笑："他越是着急，越说明这法子戳到了他的痛处。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让绣坊再多做些宠物用的汗巾，丝绸边角料就行。"
陈七一头雾水："宠物汗巾？殿下是要..."
"你忘了？"李承乾神秘一笑，"明日就是东宫宠物选美大赛。那些贵女们，最见不得自家猫狗比别人的差。咱们把宠物汗巾往展台上一摆，再绣上'太子亲选'的字样..."他眨了眨眼，"商机，有时候就在这些小玩意儿里。"
当夜，西市的工坊灯火通明。打鞋匠的锤子声、绣娘的银针穿梭声，与更夫的梆子声交织在一起。
而在李泰的王府里，幕僚们正在连夜分析李承乾的商业计划。"殿下，这分期付款若是推广开来，太子在商户中的威望..."一人话音未落，李泰便将茶盏重重砸在地上："密切盯着！只要他稍有差错，便是我们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