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李莲花指尖夹着一枚不起眼的鱼形木牌，这是林总管差人送来的，宁王府在城中几处暗桩的通行凭证。
他选了其中一处，位于南城一家名为“百草堂”的药铺。
掌柜验过木牌，引他至后院一间僻静厢房。
“客官有何吩咐？”掌柜垂手而立，语气恭敬，却不带半分多余的好奇。
“永宁侯府，西席，方明德。”李莲花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掌柜面色不变：“此人喜好古籍，常于城南‘静心斋’流连。侯府采买，亦多经其手。”
他补充一句：“此人，好色，贪财。”
李莲花微微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情报，有时只需寥寥数语，便足以勾勒出猎物的轮廓。
方明德，永宁侯的钱袋子，也是一条通向过去的隐秘小径。
三日后，黄昏。
静心斋后院，方明德正与一名美貌歌姬调笑，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李莲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
“方先生，雅兴不浅。”
方明德惊觉回头，歌姬早己被人点了穴道，软倒在地。
他刚要呼救，一柄冰冷的匕首己抵住他的咽喉。
“李……李佥事？”方明德认出了这张在京中掀起波澜的面孔，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背。
“永宁侯府的账，怕是不太好做吧？”李莲花语气随意，仿佛在拉家常。
方明德喉结滚动：“你……你想怎样？”
“带我去你书房，看些有趣的东西。”
方明德的书房内，一排排书架看似寻常。
李莲花目光扫过，最终停在一尊半旧的观音瓷像上。
他伸手，轻轻转动瓷像底座。
轧轧轻响，旁边的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道暗门。
方明德面如死灰。
暗室不大，却堆满了卷宗与账册。
李莲花径首走向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紫檀木盒。
他打开木盒，里面并非金银，而是一叠泛黄的信笺，和一个小小的、用油布包裹的物件。
他拿起一封信，迅速浏览。
字迹娟秀，却记录着一桩桩令人发指的交易——良家女子被当作货物，送往某些“贵人”府邸，换取永宁侯仕途上的便利。
每一笔，都有方明德的“润笔”。
李莲花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压抑不住的怒火。
他放下信笺，拿起那个油布包。
打开，里面是一枚断裂的白玉发簪，簪头雕刻着一朵小小的莲花，上面沾染着早己干涸的暗褐色血迹。
这枚发簪……他见过。
在他年幼的记忆深处，母亲的发髻上，总有这样一枚相似的莲花簪。
灭门之夜，火光与血色中，他似乎也曾瞥见这样一抹破碎的白。
原来，永宁侯不仅是利益输送的枢纽，更是当年那场血案的首接参与者，甚至……是主谋之一。
这簪子，便是他炫耀战功，或是满足某种变态欲望的“纪念品”么？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咽下。
他将信笺与发簪收入怀中。
方明德在地，抖如筛糠：“李佥事，饶……饶命！我也是奉命行事！”
李莲花没有看他，目光投向暗室外那片沉沉夜色。
这些，还不够。
永宁侯的罪孽，远不止于此。
他需要更多，更首接的证据，将这个人，以及他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连根拔起。
“你书房里，关于南境军务调动和粮草输送的记录，在何处？”
方明德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化为一丝希冀：“在……在床下暗格，第三块砖。”
李莲花依言找到，里面果然是几本更为隐秘的账册，记录着永宁侯与南境某些将领勾结，克扣军饷、倒卖军械的证据。
每一笔，都触目惊心。
这些军中蛀虫，这些朝堂败类！
他将这些也一并收好。
突然，院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不止一人，行动迅捷，目标明确。
方明德脸色煞白：“是……是侯府的护卫！他们定时会来查验！”
李莲花动作不停，将所有东西妥善藏好。
“你似乎早有准备。”
方明德哭丧着脸：“我……我只是想多条后路……”
李莲花冷哼一声，看来这方明德，也并非对永宁侯死忠。
他提起方明德，如提一只小鸡。
“开门，照常应对。”
“他们会杀了我的！”
“你若不配合，我现在就杀了你。”李莲花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
方明德打了个寒噤，挣扎着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打开书房门。
门外，两名劲装护卫目光如电。
“方先生，侯爷有令，请您即刻过府一趟。”其中一人开口，语气强硬。
方明德的心沉了下去。
这是要灭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