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值房内,那抹冰冷锐利的笑意自李莲花嘴角缓缓敛去。赵无忌的傲慢,通过细作的耳朵,一字不漏地传了回来。“本侯倒要看看,他能查出什么花样来!”
狂妄之言,却也点明了现实。
仅凭都察院张启年这把刀,刮掉汪泉这样的附庸己是极限。想要撼动永宁侯这棵盘根错节的大树,还远远不够。
那位高居龙椅的陛下,所谓的“默许”,更像是一场隔岸观火。他乐见臣子相争,却绝不会轻易为谁彻底扫清障碍。
指望宫内那点稀薄的助力,去扳倒一个权倾朝野的侯爵,无异于痴人说梦。
李莲花指尖轻叩窗棂,目光投向遥远的夜空。羽翼,必须从外部寻找。更强壮,也更不可控的羽翼。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宁王,封地在南,手握重兵,与永宁侯一派素有积怨,近年来尤其受朝中排挤。是个合适的棋子,也是一头可能反噬的猛虎。
他取出一枚寻常的黑色石哨,置于唇边,吹出一串不成调的短促音节。
片刻后,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暗处,单膝跪地,头颅低垂。
“备一份厚礼,送去南境,给宁王殿下的‘故人’。告诉他,故人之后,有要事相商,关乎彼此前程。”
黑影领命,悄无声息地融入更深的黑暗。
三日后,京郊,一处废弃的古刹。
月色清冷,佛像残破,蛛网遍结。
李莲花独自一人,立于断壁之下,僧袍随夜风微微拂动。
一个沙哑的声音自暗影中响起:“李佥事好大的胆子,竟敢单枪匹马,约见王府的人。”
一名身着玄色劲装,面容精悍的中年男子从佛像后走出,目光如鹰隼般审视着李莲花。他是宁王的心腹,林总管。
李莲花微微侧身:“林总管不也一样,独自赴此荒僻之约?”
林总管嘴角牵出一丝冷硬的弧度:“废话少说。你所谓的‘要事’,最好值得王爷为此冒险。”他手按腰间刀柄,威胁之意不加掩饰。
“自然是值得的。”李莲花语气平淡,“永宁侯府,这西个字,够不够分量?”
林总管瞳孔微缩,手从刀柄上移开半分:“你想动永宁侯?”
“不是我想动,是有人想让他动不了。”李莲花递过去一个蜡封的信笺,“这里面,是永宁侯近年通过漕运敛财,并暗中输送利益给某些‘朋友’的初步证据。王爷想必比我更清楚,这些‘朋友’里,有哪些是王爷的‘敌人’。”
林总管接过信笺,并未立刻拆开,只是掂量着,眼神中的审视更浓:“锦衣卫的证据?李佥事,你究竟是谁的人?这份礼,太重了,王府怕是接不住,也……信不过。”
“我谁的人也不是。”李莲花迎上他的目光,“我只为复仇。永宁侯是我的仇人,也是王爷更进一步的障碍。这桩生意,王爷若是不做,我自然会另寻买家。”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
林总管沉默片刻,手指在信笺上轻轻敲击:“王爷凭什么相信你?扳倒永宁侯,对你有什么好处?”
“让他死,就是最大的好处。”李莲花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这种纯粹的恨意,反而让林总管感到一丝奇异的“可信”。疯子,有时候比聪明人更可靠,因为他们的目标简单而执着。
“你想要王爷做什么?”
“我不需要王爷现在就做什么。”李莲花缓缓摇头,“永宁侯的根基在朝堂,更在军中。有些事,都察院做不了,锦衣卫不便做,但王爷在南境,手脚或许能更灵活些。”
他顿了顿,继续抛出诱饵:“比如,永宁侯在南边军中的一些旧部,最近似乎有些异动。再比如,他暗中经营的几条商路,若是断了,想必会元气大伤。”
林总管眼神闪烁,这些信息,有些王府己经有所察觉,有些则是闻所未闻。李莲花展现的价值,超出了他的预期。
“此事体大,我需回禀王爷。”林总管将信笺收入怀中。
“静候佳音。”李莲花微微颔首,“也请林总管转告王爷,与虎谋皮,总好过被虎吞噬。机会,往往只有一次。”
林总管深深看了他一眼,身影一晃,消失在夜色中,比来时更加迅捷。
李莲花依旧立在原地,首到那股属于林总管的凌厉气息彻底散尽。
他知道,宁王会动心的。共同的敌人,以及足够的利益,足以让最谨慎的猎手也甘冒风险。
只是,这盘棋局,引入了更强大的棋子,也意味着风浪将更加莫测。皇帝的目光,恐怕会更加凝聚。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夜风吹起他的发梢。
这盘棋,需要更多强大的棋子。欢迎加入我的阵营,我的盟友们……
他嘴角勾起,眼中却无笑意。
但请记住,在这场游戏中,我才是下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