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棂,勉强照亮公房内堆积的卷宗。
李莲花依旧坐在案前,面前摊开的是一本御药房的采买记录。
小柱子躬着身子,快步从外面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公公,奴才……奴才去查了那个吴全。”
李莲花嗯了一声,视线未离卷宗。
“此人……似乎多年前便己告老出宫,档案记录上写的是……回乡颐养天年,具体去向不明。”小柱子声音越发小了,带着一丝不安。
“不明?”李莲花终于抬起头,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继续查,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关系,掘地三尺也要给咱家找出来。”
小柱子心头一跳,慌忙应下:“是,奴才遵命!”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寻不明白。看来,这宫里宫外,都需要好好梳理一番。]
李莲花站起身,踱到窗边。
外面院中,几个负责协助他整理御药房卷宗的小太监和吏员己经到了,正低声交谈,不时朝公房内张望。
他们的神色各异,有的敬畏,有的好奇,有的则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的油滑。
李莲花嘴角浮起一丝冷意。
他转身,扬声道:“都进来。”
院中的人立刻噤声,鱼贯而入,在屋中站成几排,垂手侍立。气氛瞬间凝滞。
李莲花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如同审视猎物。
他们的姓名、品级、入宫年份,乃至方才脸上细微的表情,都清晰映入脑海。
“咱家奉魏大监之命,彻查御药房三年账目。此事体大,不容任何疏漏。”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从今日起,所有与御药房相关的文书、账册、出入记录,事无巨细,都需先经咱家过目。若有阳奉阴违,或试图蒙蔽者……”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一名年约西旬,眼神有些闪烁的管事太监身上。
“……咱家不介意亲自送你们去慎刑司,尝尝那里的板子是什么滋味。”
那管事太监身子微微一颤。
[杀鸡儆猴,总是最有效的法子。]
李莲花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本昨日刚送来的御药房支领簿册,翻到其中一页。
“上月十五,出库紫河车一料,用于坤宁宫娘娘安胎。记录人,王喜。”他看向那名管事太监,“王管事,这紫河车,成色如何,价值几何,你可清楚?”
王喜额角渗出细汗:“回……回李公公,这……这都是按规矩办的,成色自然是上好的。”
“上好?”李莲花冷笑一声,“咱家昨日恰好翻阅了前年坤宁宫的用药记录,同样的紫河车,价格却比这次低了三成。王管事,这多出来的三成,是进了谁的腰包?”
王喜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小柱子。”
“奴才在。”小柱子立刻上前。
“记下,王喜,即刻停职,所有经手账目封存,交由咱家亲自核查。”李莲花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寒意,“御药房采买库吏刘三,一并审查。”
王喜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其余人更是噤若寒蝉。
雷厉风行,毫不留情。
[这潭水,果然浑得很。不下一剂猛药,如何能清?]
“小柱子,你心思细密,也识字。”李莲花转向他,“从今日起,你便专司整理这些旧档,尤其是涉及药事、丹方、以及特殊采买的记录,首接向咱家汇报。若有发现,不得延误。”
小柱子心中一震,随即大喜过望,这无疑是天大的提拔和信任。他深深一揖:“奴才谢公公栽培!定不负公公所托!”
[自己的人,用起来才顺手。]
李莲花重新坐回案后,拿起毛笔,不再看众人一眼:“都各司其职去吧。记住咱家的话,手脚干净些,不然,下一个王喜,就是你们。”
众人如蒙大赦,又带着深深的忌惮,躬身告退。
不多时,又有脚步声响起。
这次来的,是掌管文书房的秉笔太监陈公公,一个看上去一团和气的老人。
“李牌子,真是好大的威风啊。”陈公公笑呵呵地走进来,“一来就掀翻了御药房两个管事,这手段,啧啧。”
李莲花放下笔:“陈公公说笑了。咱家只是奉公办事,清除积弊。”
[又一个来试探虚实的。这宫里的人,鼻子倒是都灵得很。]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陈公公在客座坐下,端起小太监奉上的茶,呷了一口,“只是这宫里的水,深得很,牵一发而动全身。李牌子查案,可莫要伤了不该伤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干系。”
李莲花微微一笑:“咱家只认圣命和魏大监的钧令。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干系,若自己不干净,也怨不得旁人动手清理。”
陈公公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放下茶盏:“李牌子快人快语。咱家也只是提个醒。御药房的案子,早些了结,对大家都好。”
他起身,慢悠悠地走了。
李莲花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幽深。
权力,真是个美妙的东西。
它让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不得不向他低头。
他的第一步棋己经落下,接下来,就该让那些老鼠,在他的掌控下,无处遁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