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赵刚己经在地头站了两个时辰。他弯腰抓起一把泥土，在掌心碾开，黑褐色的土屑从指缝间簌簌落下。远处传来铁器碰撞的声响，张大彪正带着战士们给耕犁做最后加固。
"政委，按您说的，垄沟都挖好了。"魏和尚扛着锄头走来，光头上冒着热气，"就是这新式犁，老乡们都说没见过。"
赵刚笑了笑，指向田垄边堆放的几个木制器械："这叫'三脚耧'，能同时完成开沟、播种、覆土三道工序。"他蹲下身，手指在松软的泥土上画出曲线，"垄作栽培配合轮作，保墒增产。"
"赵政委！"老农赵满仓颤巍巍地走来，粗糙的手掌着木耧的扶手，"这玩意儿真能比老法子多收三成？"
"只多不少。"赵刚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抗病土豆种，配合新式堆肥法......"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李云龙骑着那匹缴获的东洋马飞驰而来，马鞍上还挂着个不断挣扎的麻袋。
"老赵！看老子抓了个啥！"李云龙勒住缰绳，麻袋重重摔在地上，露出个鼻青脸肿的瘦小男人。
赵刚皱眉："这是？"
"鬼子的农技顾问！"李云龙跳下马，踹了麻袋一脚，"狗日的在河边偷偷取水样，被咱放哨的娃娃发现了。"
被捆成粽子的日本人突然用生硬的中文喊道："我是科学家！根据日内瓦公约......"
"公约你姥姥！"李云龙掏出旱烟袋敲在那人头上，"去年在李家洼投细菌弹的也是你们这帮穿白大褂的！"
赵刚心头一动，蹲下身用日语问道："你研究什么？"
日本人惊讶地抬头："土壤改良......阁下会日语？"
"你在取样分析什么？"赵刚继续追问。
"晋西北土壤酸化严重......"日本人突然意识到说漏嘴，立刻闭口不言。
赵刚站起身，对李云龙低声道："留着他有用。鬼子既然在研究土壤，说明他们也在为长期作战做准备。"
李云龙眯起眼睛："你要留个鬼子在团部？"
"不是留。"赵刚看向正在田里忙碌的战士们，"是废物利用。"
当天下午，团部后院多了个特殊"顾问"。在赵刚的"劝说"下，这个叫中村的农学家交代了日军在华北的农业情报——他们计划通过破坏土壤生态来制造饥荒。
"用石灰中和酸性......"赵刚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突然笔尖一顿，"你说鬼子在试验一种新型除草剂？"
中村推了推眼镜："是的，能杀死所有非禾本科植物......"
魏和尚在一旁听得首挠头："政委，这鬼子叽里呱啦说的啥？"
"比枪炮更毒的东西。"赵刚合上笔记本，目光投向远处的田野，"传令下去，所有灌溉用水必须经过新挖的沉淀池。"
夜幕降临时，赵刚独自在油灯下绘制图纸。门轴轻响，李云龙端着两碗地瓜酒走进来。
"给。"他推过一碗，"今天逮着这鬼子，值当喝一盅。"
赵刚接过酒碗，却放在一旁："老李，中村提到的除草剂，我怀疑是冲着咱们的土豆去的。"
李云龙啐了一口："小鬼子就爱玩阴的！"
"明早我带队去检查上游水源。"赵刚展开地图，指向几条蜿蜒的蓝线，"这几条河都是灌溉水源，要重点排查。"
李云龙突然咧嘴一笑："你画图的架势，跟旅部参谋处的酸秀才一个样。"
"我在大学学过测绘。"赵刚随口应道，突然意识到失言——这个时代的赵刚可没这经历。
李云龙却似乎没在意，仰脖灌完酒，抹着嘴道："明儿让和尚带几个人跟你去，那小子水性好。"
次日黎明，侦察小队沿着青龙溪逆流而上。春水湍急，岸边新生的芦苇随风摇曳。赵刚走在队伍中间，突然举手示意停下。
"有异味。"他蹲下身，指尖掠过水面，凑近闻了闻，"苦杏仁味。"
魏和尚抽动鼻子："没啥味啊？"
赵刚己经掏出随身带的试纸——这是他用牵牛花汁浸泡后晒干的土法pH试纸。试纸接触水后，慢慢由蓝转红。
"酸性超标。"赵刚脸色阴沉，"上游肯定有问题。"
队伍立刻呈战斗队形前进。绕过一道山梁后，眼前出现个隐蔽的小型营地：几个帆布帐篷，帐篷外是正在运转的蒸馏设备，两个穿白大褂的人往溪流中倾倒褐色液体。
"别动！"赵刚按住要冲出去的魏和尚，"那是化学药剂，皮肤接触会溃烂。"他指了指侧面，"绕到上风口去。"
十分钟后，随着赵刚一声令下，侦察排从三个方向同时开火。两个日军技术人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击毙，第三个试图点燃帐篷里的资料，被魏和尚一枪托砸晕。
赵刚快速检查着现场，在一个铁皮箱里发现了标有"除草剂-特"字样的金属罐，还有详细的中文使用说明——明显是为汉奸准备的。
"销毁所有药剂。"赵刚命令道，"把那个活口和设备带回去。"
返程路上，被俘的技术员突然用中文喊道："你们根本不懂！这是科学！大东亚共荣需要......"
魏和尚一枪托把他剩下的话砸回肚子里。
回到团部，赵刚立即召集各营教导员开会。他展示了缴获的药剂样本，又让炊事班牵来两只山羊做实验——喝下被污染水的山羊，半小时后开始抽搐吐血。
"狗日的小鬼子！"李云龙一拳砸在桌上，"这是要绝咱们的根啊！"
赵刚沉声道："立即通知所有连队，禁止首接饮用河水。另外，组织老乡在每家水缸里放铁钉——铁能中和部分毒素。"
"等等。"李云龙眯起眼睛，"你咋懂这些？"
帐篷里突然安静下来。赵刚迎上李云龙探究的目光，平静道："我在北平读书时，化学教授讲过类似案例。"
李云龙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大笑："好！老子捡着个宝贝政委！"他转身对众人吼道，"都听见了？按政委说的办！"
夜深人静时，赵刚独自在河边清洗试纸。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李云龙拎着酒坛子在他旁边坐下。
"尝尝，地瓜烧兑了蜂蜜。"他递过粗瓷碗，"今天这事......"
"老李。"赵刚突然打断他，"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
"屁话！"李云龙一仰脖灌下半碗酒，"我李云龙认准的兄弟，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变不了！"
月光下，两个男人的影子倒映在河水中，随着波纹轻轻摇晃。远处传来第一声蛙鸣，今年的春耕，总算保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