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扫过墓碑的瞬间，程煜将颜晓月推进了空墓穴。腐土的气味灌满鼻腔，她蜷缩在潮湿的棺材板上，听见地面上杂乱的脚步声。有人用靴子碾碎了林小满的标本袋，玻璃碎裂声像极了妹妹失踪那晚打翻的牛奶瓶。
"东南方..."颜晓月着蓝宝石碎片，那些发光的毒纹在黑暗中格外刺眼。她摸到墓穴侧壁有个拳头大小的洞，潮湿的冷风正从那里灌进来。
洞穴深处传来程远的录音笔没有播完的后半段："...地下室的入口在忏悔室第三块地砖下..."电流杂音中突然插入妹妹的尖叫："姐姐快跑！"
颜晓月的指甲抠进了棺材板的缝隙。三年前那个雨夜，妹妹最后那通电话里的背景音——教堂钟声，原来一首就在眼前。
地面上的枪声突然密集起来。程煜的闷哼伴随着重物倒地的声响，血滴透过墓穴缝隙落在她脸上。颜晓月咬住蓝宝石碎片，沿着狭窄的洞穴爬行。腐烂的伤口在粗糙的洞壁上摩擦，脓血在身后拖出黏稠的痕迹。
当手指触到铁梯时，头顶传来忏悔室地板被掀开的声响。月光从缝隙中漏下来，照亮了梯子扶手上干涸的血指纹——程远的手比她大一圈，无名指第二关节有她熟悉的钢笔茧。
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惨白的灯光下排列着七个玻璃培养舱。最靠近梯子的舱体己经破碎，操作台上散落着染血的束缚带。颜晓月踉跄着走近，看见舱体标签上写着：7号供体，RH-null，存活期29天。
培养舱的控制面板还在运转，屏幕上显示着实时监控画面——程煜被按在教堂长椅上，太阳穴抵着枪管。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打电话："...处理掉警察，那个女的活要见人...。"
颜晓月疯狂翻找操作台，在抽屉深处摸到个冰冷的金属盒。指纹锁识别出她带血的拇指，盒子弹开的瞬间，冷藏的白雾中浮现一支注射器和三管蓝色药剂。盒盖内侧刻着程远的字迹："解毒剂会加速纳米追踪器扩散，慎用。"
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监控画面里，教堂正门被撞开，穿防爆服的警察涌入大厅。程煜趁机夺枪反击时，颜晓月看见了带队的人——是当初审讯她的女警。
她颤抖着拿起注射器，突然注意到操作台下的阴影里蜷缩着个人影。那人枯瘦的手指上戴着和她一样的戒指，长发遮住的脸抬起时，颜晓月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小...满？"
女孩的瞳孔己经变成浑浊的灰蓝色，脖颈静脉处插着留置针。她张开嘴，发出的却是电子合成音："第七号实验体，神经系统损毁率87%...。"
颜晓月跪倒在地，注射器从指间滑落。她捧起妹妹的脸，发现后脑有道缝合线——头骨被替换成了金属外壳。培养舱的监控记录显示，最后一次脑部手术的主刀医生签名是：程远。
地下室的灯突然全部熄灭。红色应急灯亮起时，颜晓月看见妹妹的左手正机械性地重复某个动作——在水泥地上划着十字。那是她们小时候玩的密码游戏，意思是"陷阱"。
爆炸的冲击波将颜晓月掀翻在操作台上。她挣扎着抓起注射器和金属盒，妹妹却突然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合成音变成了尖锐的警报："自毁程序启动！所有出口封锁！"
通风管道崩裂的瞬间，颜晓月看见妹妹的嘴唇动了动。没有电子音的干扰，那个口型分明是："走啊！"
她含着泪将蓝色药剂全部注入静脉，剧痛让视野一片血红。当防爆警察炸开地下室的门时，颜晓月正从通风井爬出地面。她最后回望了一眼，妹妹的身影被火焰吞没，金属头颅在高温中熔化成月牙形状。
教堂后院停着辆救护车，女警扯掉防弹面罩向她伸出手："程煜撑不住了，他要见你。"
担架上的程煜胸口插着半截手术刀，呼吸面罩上全是血沫。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烧焦的警官证，内页夹着程远与女警的合照："嫂子...对不起...没保住...。"
女警突然摘掉假发，露出剃光的头皮和长长的缝合疤痕。她接过话头："程远是我未婚夫，我们卧底三年了。"她从急救箱底层取出个芯片，"这是他最后截获的名单，27个受害者都有共同点——"
颜晓月盯着芯片上的数据，突然认出某个熟悉的地址。那是她和程远初遇的咖啡厅，老板的女儿去年死于"罕见遗传病"。
"不是RH-null..."她嘶哑着嗓子开口，"是基因标记...他们在筛选能接受月光之泪毒素的载体...。"
程煜的瞳孔突然放大。他死死抓住颜晓月溃烂的手臂，那些发光的毒纹正在她皮肤下重组，形成清晰的基因序列图。女警倒吸一口冷气："程远给你注射的不是毒药...是基因锁！"
远处传来首升机的声音。程煜用最后的力气按下颜晓月手中的注射器，蓝色药剂推入静脉的瞬间，她看见自己溃烂的伤口开始渗出银色液体——数百万纳米机器人正在死去。
"哥的计划..."程煜的声音越来越弱，"让你成为活体证据...。"
当特警队冲进后院时，颜晓月正抱着程煜逐渐冰冷的身体。她摸到他后腰别着的左轮手枪，弹巢里只剩一颗子弹——和程远留给她的是同一批次。
女警突然将警徽塞进她手里："现在你是我的线人。"她扯开制服露出里面的病号服，腰间绑着炸药，"名单上第28个名字，是我妹妹。"
首升机降落的狂风卷起满地落叶。颜晓月看见舱门旁站着穿白大褂的男人，他手里的平板电脑正显示着某个手术室监控画面——程远被固定在手术台上，胸腔大开，心脏仍在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