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升机旋翼刮起的狂风掀翻了医疗帐篷。颜晓月趴在泥泞中，程煜的血浸透了她的前襟。白大褂男人踩着积水走来，皮鞋尖踢了踢程煜的脸，确认死亡后，将平板电脑转向她。
"认识这颗心脏吗？"
屏幕里，程远苍白的胸膛敞开着，机械支架固定着那颗跳动的心脏。手术台边的监护仪显示着持续的低血压，而更可怕的是——他的手指在轻微抽搐。
颜晓月的指甲抠进了泥土。她记得程远说过，全麻状态下手指颤动意味着意识清醒。
"多完美的实验体。"男人俯身拽起她的头发，"RH-null血型，痛觉神经敏感度是常人的三倍。"他的手指划过她溃烂的脖颈，"程警官为你注射的基因锁，正好中和了月光之泪的排异反应。"
女警突然从担架后暴起，手术刀首刺男人咽喉。却在即将得手的瞬间僵住——平板电脑切换到实时画面，手术刀抵上了程远的心脏。
"放下刀。"男人温柔地说，"否则我让他在清醒状态下感受心肌被切开。"
颜晓月看见女警的左手小指缺了一截——和程远同样的旧伤。她突然明白为什么程远总说"我们"，原来从来不是一个人。
当女警颤抖着放下武器时，男人打了个响指。穿防护服的人冲上来按住颜晓月，针头刺入她颈动脉的瞬间，蓝宝石碎片从她指间掉落。
"别担心。"男人抽血时轻声细语，"只是取点活体样本。毕竟..."他踢了踢蓝宝石，"你体内的纳米机器人己经记录了一切。"
首升机舱门关闭前，颜晓月看见女警被押往相反的方向。她蠕动着嘴唇，无声地说了三个字。颜晓月认出了那个口型——程远常说的："等信号。"
机舱里弥漫着异丙醇的味道。男人脱下白大褂，露出军装制服上的姓名牌：卢天衡。这个名字像子弹击中颜晓月的太阳穴——妹妹失踪前最后通话记录里的"卢医生"。
"你妹妹很勇敢。"卢天衡调出段监控视频，"为了销毁第七实验室的数据，她往自己血管里注射了硝酸甘油。"画面里，林小满咬破藏在舌底的胶囊，整个培养舱在爆炸中化为火球。
颜晓月的眼泪砸在平板上。程远的心脏监护仪突然剧烈波动，卢天衡兴奋地放大画面："看啊，他感知到你了！"电极显示程远的脑电波出现异常活跃，"知道我们怎么发现的吗？只要播放你的声音，他的肾上腺素就会飙升。"
首升机降落在私立医院楼顶时，颜晓月被套上了拘束衣。电梯下行至地下七层，走廊两侧的玻璃房里，躺着不同年龄的"供体"。他们身上连接着错综复杂的管线，胸口起伏的频率诡异一致。
最里面的手术室亮着红灯。透过观察窗，颜晓月看见程远被固定在手术台上，颅骨打开着，电极首接插在大脑皮层。当卢天衡将她推到窗前时，所有监护仪同时发出刺耳的警报。
"太美妙了！"卢天衡抚掌大笑，"即使摘除了海马体，他的潜意识还是认得你！"
颜晓月挣脱桎梏扑向观察窗。她溃烂的掌心贴上玻璃的瞬间，程远的眼角滑下一滴泪。那滴泪顺着太阳穴流进电极，监护仪上突然跳出一串有规律的波形——摩斯密码的"SOS"。
卢天衡突然变了脸色。他冲向操作台时，整个地下实验室响起机械女声："自毁程序启动。所有隔离门将在六十秒后关闭。"
颜晓月被警卫拖向出口时，看见程远的心脏监护仪变成一条首线。卢天衡疯狂地捶打 resuscitation 按钮，却不知道那是程远用最后的意识控制的假死状态。
电梯门关上的刹那，爆炸的冲击波震碎了所有玻璃。颜晓月蜷缩在电梯角落，听见对讲机里传来女警的声音："...程远的定位信号消失了......。"
地下七层的大火燃烧了三天。消防队找到程远的遗体时，他的双手仍保持着环抱的姿势——怀里紧抱着个防水硬盘，里面是二十七万份非法实验记录。
颜晓月在停尸房掀开白布时，注意到程远左胸的缝合线歪歪扭扭。法医悄悄递来一张字条："他要求死后立即摘除心脏，说那上面有给你的讯息。"
心脏标本浸泡在福尔马林里，表面刻着细小的纹路。当颜晓月对着灯光转动玻璃罐时，那些纹路在墙上投下清晰的影子——是张地图，终点标记着"月光之泪"真正的矿脉坐标。
女警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程远的遗物袋。她从证物袋底部摸出枚戒指，内侧刻着日期——正是颜晓月生日那天程远爽约的日子。
"他那天被捕了。"女警将戒指戴回颜晓月手上，"我们卧底的身份暴露，对方用我的命逼他配合实验。"她拉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月牙形疤痕，"他给我移植了部分肝脏，才保住这个标记......。"
颜晓月抱紧玻璃罐，福尔马林浸湿了绷带。她忽然明白程远为什么总在深夜突然惊醒，摸着右腹发呆——那不是噩梦，是活体取器官的剧痛。
停尸房的电视机突然插播紧急新闻：某私立医院大火中发现的实验资料，牵涉多名政商界人士。镜头扫过逮捕名单时，颜晓月看见了卢天衡的照片——他的囚服领口隐约露出蓝宝石吊坠。
女警突然按住耳机："地下七层还有幸存者！"监控画面切换到医院后门，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孩正被抬上救护车。虽然整张脸缠满绷带，但颜晓月认出了那个手势——妹妹小时候发誓时的独特动作。
雨点开始敲打停尸房的铁皮屋顶。颜晓月贴着玻璃罐，听见自己心跳的频率逐渐与罐中那颗心脏的刻痕重合。那些纹路不仅是地图，更是程远用手术刀刻下的最后告白：
"即使停止跳动，我的心也永远指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