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第一次独自巡逻那晚，警徽在胸口微微发烫。走过老街转角时，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转身却只看见一片梧桐叶打着旋落在肩头。路灯下，叶脉的纹路竟组成警号数字——那是程远当年的编号。
警局档案室的老管理员递给她一个落满灰的纸箱："清理储物柜时发现的，标签上写着你的名字。"箱子里是程远当年收集的27本案情笔记，每本扉页都新添了批注："给未来的搭档"。最新一本的空白页上，墨迹似乎还未干透。
暴雨夜执勤时，程曦的无线电突然串频。电流杂音中，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说："...注意三点钟方向的巷口..."当她下意识按指示转身，果然发现可疑人影。通讯科检查设备后表示："当晚该频道根本没有信号传输。"
小玥玥的忌日，程曦去了墓园。墓碑前摆着束新鲜的蓝玫瑰，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管理员说："每年今天都有位穿旧式警服的先生来，但从不肯留名。"监控录像里只有飘落的梧桐叶，但入园记录显示，当天访客比签离多了一人。
警校毕业典礼上，程曦作为优秀学员代表发言。当她讲到"警察世家"时，礼堂的灯光突然闪烁，投影仪自动播放起程远当年的执勤录像。技术科确认设备未被入侵，而那段影像正是从早己销毁的档案库硬盘中消失的那部分。
侦破毒品案时，程曦在嫌疑人住所发现张老照片。画面里穿警服的男人背对镜头，肩线笔首如松。毒贩在审讯时突然问："那个高个子警察到底是谁？我十年前就见过他..."而照片的拍摄日期显示是上周。
深夜加班整理案卷时，程曦的咖啡杯突然自己移动了位置。监控显示，办公室里始终只有她一人，但键盘上却同时出现两双手打字的影子。第二天，局长看着完美结案的报告感叹："这分析风格，让我想起你曾外公......。"
程朗的孙子程阳考入警校那天，程曦送给他一枚旧警徽。男孩接过时，金属突然发烫，背面浮现出新刻的字迹："轮到你了，小子。"鉴定科确认，这行字是用早己停产的警用墨水写的。
城市百年庆典上，历史展厅的警史区总有人反映"看见幻影"。监控拍到的只有展柜玻璃上奇怪的反光，但多位游客坚称目睹穿不同年代警服的祖孙三代并肩而立。而程远的制服展柜前，鲜花永远保持着刚采摘的新鲜度。
程曦退休前的最后一场新闻发布会，有记者问起程远案的细节。当她回答时，麦克风突然捕捉到另一个声音的混响——那声线与历史档案中的程远录音完全一致。音频分析师表示："这种现象在物理学上无法解释。"
整理办公室时，程曦发现抽屉深处有张泛黄的照片。画面里年轻的程远抱着婴儿时期的她，而照片背面新添的笔迹写着："我以你为荣，小月亮。"墨迹鉴定显示，这行字不超过三个月。
退休仪式上，当程曦接过纪念册时，书页自动翻到程远和小玥玥的合影处。音响突然播放起《少年壮志不言愁》——这是程远当年在警校毕业晚会上独唱的曲子。技术科确认："播放列表里根本没有这首歌。"
离开警局的最后一天，程曦去了档案室D432区。当她抽出《程远案》的卷宗时，从书架上飘落一张便签："现在换你成为别人的光了。"字迹在阳光下微微发亮，像极了谁温柔的目光。
程阳第一次执行重要任务前来找姑姑。程曦递给他一个铁盒："这是我们家传了三代的护身符。"盒子里是程远的警徽复制品，表面多了道新鲜的刻痕——与程阳上周执勤时警徽的破损位置分毫不差。
深秋的午夜，程曦在睡梦中安详离世。床头的老照片突然倒下，相框玻璃映出两个重叠的身影：白发苍苍的她，和穿着崭新警服的年轻程远。晨光透过窗帘时，照片上的水渍己经干了，只留下淡淡的圆形痕迹，像极了谁未落的泪。
葬礼上，突然下起了太阳雨。雨停时，墓碑前积着的水洼映出奇异的光晕——像是有人在水面轻轻一点，涟漪组成了"回家"两个字。程阳俯身擦拭墓碑时，听见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转身却只看见一片梧桐叶缓缓飘落。
新入职的警员们传说着一个秘密：深夜值班时，偶尔会听见有人哼《小星星》。监控拍到的只有空荡荡的走廊，但程远当年的办公桌上，总会出现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不加糖，就像他生前喜欢的那样。
城市最高处的观景台上，情侣们流传着这样的传说：在432米的高度，用望远镜看向月亮，偶尔能瞥见穿不同年代警服的身影并肩而立。天文台解释说这是光学现象，但每年9月15日，这个现象总是格外清晰。
而街角的梧桐树依旧在生长，蓝玫瑰年年盛开。落叶飘过警局门口时，总会在空中多停留一秒，像是谁在驻足回望。程阳知道，有些传承从未中断，就像月光——虽然触不可及，却永远照亮着每个需要光的角落，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