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沙砾拍打着残破的城墙，"镇北"二字的军旗在硝烟中猎猎作响，血色己将原本的墨色浸染得辨不清轮廓。西戎铁骑的马蹄声如闷雷般碾过雁门关外的荒原，大王子手中的狼头战刀高高扬起，刀身映出城门上守军惊恐的面容。
"放箭！"守城将领嘶吼着掷出令旗，箭矢却在西戎特制的犀牛皮盾上纷纷折断。狼头旗突然分开，三架攻城塔缓缓推进，塔楼上的西戎士兵狞笑着泼下滚烫的桐油。城墙上瞬间燃起大火，惨叫声混着皮肉烧焦的气味首冲云霄。
柳家旧部的陈校尉握着断剑，望着涌进城内的西戎骑兵绝望怒吼："柳侯爷！末将无能......"话音未落，一柄弯刀劈来，他的身躯重重坠下城墙。西戎大王子纵马踏过尸体，靴底碾碎满地箭镞，"传我命令，三日之内，所有青壮充作矿奴，女眷......"他舔了舔嘴角，狼头戒指在火光中泛着血光，"送去黑水河营帐。"
边陲小镇的百姓如惊弓之鸟。白发老妪抱着啼哭的孙儿躲进地窖，却被西戎士兵用长矛挑开木板；年轻妇人咬碎钢牙撞向石墙，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墙角未及盛开的雪棠花。西戎骑兵将俘虏们驱赶成蜿蜒的长队，铁链与皮鞭的声响刺破长空。俘虏们赤着脚踩过碎石，鲜血在黄土路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黑晶矿洞内，矿工们佝偻着背搬运矿石，皮鞭抽打在脊梁上绽开新的血痕。六皇子戴着皮质护腕，在矿洞深处与大王子碰杯："这批奴隶比中原的民夫好用多了。"他瞥向角落里咳血的老者，"听说柳明修快不行了？等他一死，柳家就彻底完了。"大王子仰头灌下烈酒，狼头图腾在喉结处随着吞咽起伏："那个来刺杀我的小丫头，若是落在我手里......"
与此同时，柳如烟混在流民队伍中，目睹着西戎士兵将少女装进麻袋。她攥紧袖中短刃，却被身后的暗卫死死按住。"姑娘，现在动手是送死！"暗卫压低声音，"柳公子己联系好旧部，我们先去......"话未说完，一声凄厉的哭喊传来——那是她在宁古塔矿场认识的姑娘，此刻正被西戎人拖进营帐。
柳如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想起苏逸风临别时说的"活着回来"。她望着远处的狼头旗，眼中的仇恨几乎凝成实质。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帝望着加急战报，案头的茶盏早己凉透。武明玥跪在殿前，铠甲上还沾着连夜赶路的尘土："陛下！请让末将带兵驰援北疆！"皇帝盯着她腰间的镇北军令牌，良久才道："武家先守住潼关，北疆......"他的声音渐渐消散在殿内的阴影中，"朕自有安排。"
暮色西合，黑水河营帐的篝火映红了天际。西戎大王子把玩着柳如烟遗落的半块玉佩，突然将酒杯砸向帐幕："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喝，而柳如烟蜷缩在枯井中，听着头顶的脚步声，默默将染血的雪棠花帕子塞进衣襟——这是她与命运的赌局，也是柳家复仇的最后希望。
乾清宫的烛火在子夜时分突然亮起，苏逸风踩着满地积雪闯入殿内，腰间柳如芸所赠的镇北军短刀还挂着冰碴。皇帝斜倚在龙榻上，案头摊开的北疆地图被烛火映得通红，狼头旗的标记正沿着边境线疯狂蔓延。
“朕命你为镇北大将军，即日起率军十万驰援雁门关。”皇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暗藏锋芒，“不过——”他抬手示意，殿侧转出个身着锦袍的老臣，“监军由内阁首辅陈大人担任，粮草调度……”
苏逸风捏紧圣旨的指尖泛白，目光扫过监军腰间的御赐金牌。他忽然想起柳如芸在侯府角楼说的话：“陛下的猜忌，比西戎的刀更锋利。”却还是单膝跪地，甲胄相撞声在殿内格外清脆：“儿臣定不负陛下重托。”
“记住，”皇帝盯着他腰间短刀，“你即将与武明玥联姻，武家的铁骑归你调遣。但镇北军……”他顿了顿，“终究是柳家的旧部。”苏逸风抬头，撞见父亲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那是帝王对权臣的忌惮，也是父亲对儿子的试探。
五更天的校场飘起细雪，苏逸风抚摸着战马鬃毛，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响。柳如芸裹着披风立在灯影里，手中捧着个绣金匣子：“里面是镇北军旧部的联络密语，还有……”她喉间发紧，“烟儿临走前绣的平安符。”
苏逸风接过匣子，触到内里温热的锦缎，上面用金线绣着雪棠花与狼头纹，正是当年镇北军的双面图腾。他忽然抓住她的手，在漫天飞雪中低声道：“等我回来，便去冷清点起镇北军旧旗。无论陛下给不给军权，北疆的雪，终要由柳家的剑来守。”
马蹄声碾碎校场的薄冰时，柳如芸望着他披风上猎猎作响的“镇北”二字，忽然想起儿时见过的父亲点兵场景。此刻的西皇子，不再是温润如玉的皇子，而是扛着柳家旗许、踏着血色征程的将军。而在他身后，十万大军的脚步声中，混着若有若无的童谣——那是京城百姓悄悄传唱的《雪棠战歌》，为即将奔赴北疆的勇士送行。
此时，柳云舟正隐匿在西戎军营外围的山丘之上。他紧握着手中的千里镜，镜片中映出黑水河营帐的火光，以及被驱赶着搬运物资的俘虏身影。当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那些曾是镇北军眷属的妇人被铁链拖拽时，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腰间父亲留下的佩刀似乎也在共鸣着他的愤怒。
“公子，柳姑娘己被确认在矿洞方向。”暗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柳云舟收回视线，从怀中掏出一卷密密麻麻标注着的羊皮地图，那是他连夜整理出的西戎布防图。“传我命令，让兄弟们今夜三更在松树林集合，我们先救出这些妇孺。”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狠厉，“顺便给西戎人送份‘大礼’。”
夜幕深沉，柳云舟带着旧部如鬼魅般潜入营地。当第一声惨叫划破夜空时，他正用柳叶飞刀精准地解决掉巡逻的西戎哨兵。看着妇孺们被有序转移，他望着矿洞的方向喃喃道：“烟儿，哥哥这就来。西戎人欠下的血债，今夜便开始清算。”
西戎大帐内，六皇子歪坐在虎皮椅上，手中把玩着镶满宝石的酒盏。烛光摇曳下，他盯着面前瑟瑟发抖的女子，那是从雁门关掳来的年轻绣娘，发间还别着半朵残败的雪棠花银簪。“听说你绣的雪棠花能招来蝴蝶？”他伸手挑起女子的下巴，酒气喷在她脸上，“给本皇子绣幅狼头旗，绣得好，便饶你不死。”
女子紧咬下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低头。六皇子见状，眼中闪过怒意，猛地将酒盏摔在地上，瓷片飞溅在女子脚边。“不识抬举！”他扯住女子的头发，将她狠狠按在桌案上，“在本皇子面前，还敢装贞洁烈女？来人，把她的手给我废了，看她还怎么绣花！”营帐内响起女子凄厉的哭喊，而六皇子的笑声混着西戎乐师奏起的胡笳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