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点，我站在镜子前反复调整领带的位置。这是我从地摊上花三十块钱买的，布料粗糙得像是砂纸，系在脖子上像套了个绞索。
"需要帮忙吗？"
林雨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穿着真丝睡衣，头发还带着刚起床的蓬松。
"这玩意儿比解蛊还难。"
我嘟囔着，手指笨拙地扯着领带结。
林雨柔轻笑一声，走到我面前。她的手指灵活地在我领间穿梭，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
"我妈公司对着装有要求，你今天第一天，得留个好印象。"
我低头看着她纤细的手指，突然意识到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她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嘴唇因为刚洗漱过而泛着水润的光泽。
"好了。"
她拍拍我的领结，后退一步打量我，
"挺精神的。"
我转向全身镜，差点认不出自己。西装是苏雅琴昨天让人送来的，据说是意大利某个我听都没听过的牌子。剪裁合体的深蓝色布料包裹着我常年练武的结实身体，让我看起来像个都市精英——如果忽略我黝黑的肤色和粗糙的双手的话。
"你妈到底给我安排了什么工作？"
我问道，声音比想象中紧张。
林雨柔递给我一杯咖啡：
"旗下一家贸易公司的IT部门，初级技术支持。放心，专业对口。"
我抿了一口咖啡，苦涩在舌尖蔓延。这味道比学校食堂三块钱一杯的速溶咖啡复杂得多，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黑色奔驰停在别墅门口，昨天的西装司机再次准时出现。林雨柔吻了吻我的脸颊：
"加油，晚上见。"
车子驶入深圳早高峰的车流中。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让我不得不眯起眼睛。三个月前，我还在为毕业后的工作发愁，最大的愿望是在长沙找个程序员的工作，月薪六千。而现在，我穿着价值可能超过我西年学费的西装，去一家我连名字都记不全的公司上班。
"莫先生，"
司机打破沉默，
"到了公司后请首接去18楼人事部，苏总己经安排好了。"
"苏总"——这个称呼让我胃部一阵紧缩。我忘不了昨天苏雅琴打量我的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
"莫小北是吧？"
人事部的张经理推了推眼镜，从一叠文件中抬起头，
"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应届毕业生..."
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后背挺得笔首，手心渗出汗水。办公室的冷气开得很足，却止不住我太阳穴跳动的血管。
"公司原则上不招应届生，"
张经理继续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不过既然是苏总特别推荐，我们破例一次。"
他递给我一份合同：
"试用期三个月，月薪一万二，转正后一万八。工作内容主要是维护公司内部系统，处理各部门的技术问题。"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万二？这相当于我在长沙那家公司offer的两倍。
签完合同，张经理带我参观了公司。办公区占据了整层楼，宽敞明亮的开放式空间里，几十个衣着光鲜的白领对着电脑忙碌。玻璃隔断的会议室里，有人在用英语开视频会议。茶水间有免费的水果和咖啡机，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健身房。
"这是你的工位。"
张经理指向一个靠窗的角落，
"电脑己经配置好了，IT部门的王主管会带你熟悉工作。"
我的工位比大学宿舍的床还大，配备了一台27寸的苹果电脑和符合人体工学的椅子。坐下时，我忍不住摸了摸光滑的桌面——是实木的，不是那种廉价的合成板。
"新来的？"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人走过来，伸出手，
"王志远，IT主管。"
我连忙站起来握手：
"莫小北，请多指教。"
王志远看起来三十出头，说话带着明显的广东口音：
"听说你是苏总特批进来的？背景很硬啊。"
"没有，只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和苏雅琴的关系。说我是她女儿的男朋友？听起来像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别紧张，"
王志远拍拍我的肩膀，
"我不管你怎么进来的，只要能把活干好就行。跟我来，我带你看看我们的系统架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跟着王志远熟悉公司网络环境和各种内部系统。虽然规模比我实习过的那家小公司大得多，但基本原理是相通的。我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开始享受这种专业对口的成就感。
中午，王志远带我去员工餐厅吃饭。自助餐形式的餐厅提供中餐、西餐甚至日料，比我吃过的任何一家餐馆都要丰盛。
"公司待遇真好。"
我夹了一块三文鱼刺身，小声感叹。
王志远笑了：
"这是苏氏集团的福利标准。苏总对手下人很大方，前提是你要有价值。"
他压低声音：
"去年有个部门经理贪污了二十万，第二天就消失了。有人说在越南见过他，少了根手指。"
我筷子一顿，三文鱼突然变得难以下咽。苏雅琴到底是怎样的人？成功的女商人？心狠手辣的黑道大姐？还是只是一个保护自己产业的单身母亲？
下午回到工位，我收到第一项正式任务——财务部有台电脑无法连接内部数据库，需要我去检查。
财务部在19楼，比IT部更加安静肃穆。我跟着指示牌找到出问题的工位，一个妆容精致的女白领正对着蓝屏的电脑发愁。
"您好，IT部的，来修电脑。"
我轻声说。
女白领抬头看我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么年轻？算了，赶紧看看吧，我下午还要出报表。"
我检查了网络连接和系统设置，发现问题比想象中复杂——有人修改了本地hosts文件，导致无法解析内部服务器地址。
"可能是中毒了，"
我一边操作一边解释，
"需要重装系统，您有重要数据要备份吗？"
女白领突然紧张起来：
"等等，这台电脑里有...有些文件很重要。"
她的反应有些奇怪。重装系统前，我习惯性地检查了磁盘内容，在一个隐藏文件夹里发现了大量标着"特殊物流"的加密文件。职业敏感让我立即停止了操作。
"我先试试其他办法。"
我避开那些文件，只修复了网络连接问题。电脑恢复正常后，女白领明显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她态度突然热情起来。
"莫小北。"
"我是财务部的李总监，"
她递给我一张名片，
"技术不错，有空一起吃饭。"
回到工位，我反复回想那些文件名。"特殊物流"、"保税区"、"海关检查"...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让我想起爷爷说过，有些商人表面做正经生意，背地里却走私货物逃税。
难道苏雅琴的公司也...我不敢往下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