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黑水村
田婆婆的灶台底下,藏着一台老式收音机。
莫清荷的火鞭缠住那台机器,将它从柴堆里拽出来,金属外壳己经被熏得焦黑,但调频旋钮上刻着一行小字——“昭和37年·东京电机”。
“倭国货?”
闪银的金属手指“咔”地弹开收音机后盖,里面没有电路板,只有一团蠕动的白色丝蛊,像发霉的棉絮般缠绕在电池槽里。
田婆婆的嘴角抽了抽,浑浊的眼珠转向窗外那支诡异的送葬队伍:
“……我只是个熬汤的。”
苏浅棠的冰刃无声抵住她的喉咙:
“谁给你的?”
“外乡人。”
田婆婆的嗓音突然变得尖细,像指甲刮过玻璃,
“你们己经中蛊了。”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雪花疤痕周围的皮肤下,隐约有细小的白丝在游动。
“什么时候?”
莫清荷的火翼“唰”地展开,火星子溅在泥地上,
“我们明明没碰任何——”
她的话戛然而止。
灶台上的铁锅仍在冒热气,甜腻的腐臭味弥漫在屋内。我们刚才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蛊虫的孢子。
回村口临时驻扎点的路上,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远处的山峦在视野里扭曲成蠕动的肠子形状,树皮上渗出粘稠的黄色液体。闪银的金属义肢发出不正常的嗡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爬。
“凌曜。”
苏浅棠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比平时更冷,
“你的眼睛……”
莫清荷从战术包里翻出小镜子递过来。
镜中的我,眼白布满血丝,瞳孔周围有一圈极细的白环——正在缓慢旋转的丝蛊。
“草!”
莫清荷一拳砸在树干上,火焰“轰”地烧焦了树皮,
“那老太婆呢?我现在就回去把她烤成——”
她突然弯腰干呕,吐出一团缠着血丝的白色絮状物。那东西在泥土里扭动了几下,迅速干瘪成灰。
闪银的金属义肢突然失控,五指“咔咔”乱转:
“这东西在干扰神经信号!”
苏浅棠的冰晶迅速包裹住他的机械关节,冷雾中传来细微的“吱吱”声——冰层里冻住了几十条挣扎的丝蛊。
“不是传统蛊术。”
她声音紧绷,
“它们在模仿人体神经传导。”
远处传来唢呐声,那支红衣送葬队又出现了,这次就站在我们十米外的雾里。轿帘掀开,腐烂的中年男子对我们咧嘴一笑,蛆虫从牙缝里簌簌掉落。
莫清荷的火鞭“啪”地抽过去:
“滚!”
火焰穿过送葬队的身体,像烧过全息投影——他们消失了,只在空气中留下甜腻的腐臭。
“幻觉?”
闪银的义肢仍在结冰。
“不。”我擦掉额头的冷汗,
“是蛊虫在刺激大脑视觉皮层。”
临时驻扎点的军用帐篷里,苏浅棠拨通了加密频道。
“爸。”她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颤抖,
“我们需要帮忙。”
全息投影里的莫小北正在实验室调配药剂,银发束在脑后,镜片后的眼睛和苏浅棠如出一辙的冷冽。听到女儿的声音,他头也不抬:
“中蛊了?”
莫清荷的火翼“噗”地炸出火星:
“爸!你怎么知——”
“田翠花只是个傀儡。”
莫小北的移液枪精准滴入靛蓝色试剂,
“她背后的倭国生物小组,三年前就开始用合成生物学改造湘西蛊术。”
他调出一份数据投影,画面里是穿着防化服的研究人员,正在培养皿前记录丝蛊的生长速度。实验室墙上的标志被打了马赛克,但角落里的日历显示着倭国纪元。
“你们中的是第三代神经共生蛊。”
莫小北终于抬头,目光扫过我们西人,
“48小时内不取出,虫卵会在大脑皮层孵化。”
莫清荷的脸色瞬间煞白:
“……孵化后会怎样?”
“还记得那些笑着死的村民吗?”
莫小北的镜片反着冷光,
“那就是最终阶段——蛊虫接管中枢神经,把宿主变成传播载体。”
帐篷里一片死寂。
苏清棠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冰刃:
“有解药吗?”
“有。”莫小北脱下实验服,
“我亲自来一趟。”
我们连夜赶回田婆婆的土屋,却发现大门洞开。
灶台上的铁锅被打翻,丝蛊汤洒在地上,凝结成半透明的胶状物。田婆婆仰面倒在灶台边,嘴角保持着和死者如出一辙的诡异微笑——但她的眼眶里没有蛆虫,只有两团被搅烂的白色絮状物。
“灭口。”
闪银蹲下检查尸体,
“后颈有注射痕迹。”
苏浅棠的冰晶覆盖了田婆婆的指尖:
“她死前写了字。”
拨开浮灰,灶台底部的泥地上刻着几个歪扭的汉字:
“山鬼祭”
莫清荷的火把凑近:
“什么意思?”
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有什么重物砸在院子里。我们冲出去时,只见一口贴着“五毒净”红纸的陶罐摔得粉碎,七颗带血的人牙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
更远处,整片山林的树梢无风自动,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在树冠间跳跃。
“不是幻觉。”
我左手背的雪花疤痕突然刺痛,
“有东西在靠近。”
苏浅棠的冰刃在掌心旋转:
“等父亲到之前,先查清‘山鬼祭’是什么。”
闪银的义肢发出预警嗡鸣:
“恐怕没那么多时间了。”
他的金属手指指向村后山路——浓雾中,七盏惨白的灯笼正朝我们飘来。每盏灯笼下,都晃荡着穿红衣的无头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