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有些焦躁的周良见状,止住了立马起身的冲动,他拉着柳如烟的手,低声道:“苏小姐与我相交莫逆,此番又因我而失踪,若是不去看看,我心难安!”
“哼,莫把你的风流债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我又不是不让你去,只是赵青璇这狐···这人还昏迷着呢,你又跑到别处,等她醒来看不到你,以她那心气,还不得一死了之?”柳如烟冷哼一声,根本不吃周良这一套,但是语气却缓和不少。
她虽然与赵青璇不对付,但是这女子今日的所作所为,连她都暗暗钦佩,若非因为周良,说不得能与对方成为好姐妹。
周良拧着眉头却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与她留一封书信便是,赵姑娘毕竟是明事理之人,想必不会怪罪我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明事理呗?”哪知柳如烟听罢,柳眉倒竖,顿时气急而笑。
“不是不是···我家如烟美丽大方···温柔可人····”周良脑门一缩,拉着柳如烟起身。
“别转移话题····你快跟我说清楚····”柳如烟嘴上愤愤,眼角却是一挑,很是受用。
······
山风掠过梁山黝黑的轮廓,卷起周良霜白的衣摆,他们一路快马加鞭,天未亮便赶到梁山下,望着身后眼眸中布满血丝的柳如烟,他心疼的叮嘱道:“说好了,你一会先去歇着,可莫要再跟着了!”
柳如烟张着小口打了个哈欠,一连两日没睡,他又非周良功力深厚,此时己经困得睁不开眼。
闻言却猛然清醒,摇了摇头道:“你又想甩开我?没门····”
周良苦笑着摇了摇头,扶着柳如烟下马,低声劝道:“你放心,我既应了你,自然不会丢下你不管,你且好好休息便是!”
周良亲昵的抚着对方眼角,满脸的心疼。
柳如烟何曾被如此亲昵对待过,额角掠起一缕绯红,一句“嗯”像是从鼻腔里发出。
周良舒了口气,微笑着拉着她的小手,便往营帐里走去。
以二人的修为,并没有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苏禹州的营帐,二人闪身入内,正看到苏禹州拧着眉头,提笔写信。
发现有人没打招呼进了营帐,苏禹州脸上一怒,正准备呵斥,正对上周良带笑的眼。
“周兄弟····”苏禹州猛然惊起,随即大喜的冲上前来,他抓着周良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指尖粗粝的茧子硌得人生疼。
"你没事?”
“真是太好了!"
周良望着他眼底的血丝,忽然想起柳如烟说过的话——这位太师府大公子己带兵围山半月。
此刻苏禹州鬓发散乱,下巴上青茬足有半寸长,衣服下摆被荆棘划出数道口子,哪还有半分往日"玉面公子"的风采?
"苏小姐真的被抓了?"
周良抽回手,目光己投向梁山黝黑轮廓。山腰处隐约可见几点红灯笼,在夜幕中晃得诡谲。
苏禹州喉结滚动,从怀中掏出块帕子。杏色绫罗上木香花纹己被血渍浸得发褐,边缘却还留着针脚细密的"苏"字。
"三日前暴雨夜,巡逻队在一处矿洞前拾得此物……那里距梁山后寨不足三里,正是梁山匪盗挖掘矿产的地方。"
"周兄弟,婉儿她若是被抓了,我可真就无脸见我爹了···"
"她一个弱女子,也不知在那群如狼似虎的匪盗中,如何生存····"苏禹州声音忽带哭腔。
己经不敢想那种惨像,如今虽然还在攻打梁山匪寨,更多的是泄愤报仇。
周良沉默,忽地转身。
“周兄弟,你干什么去?”苏禹州见状,连忙拉住他。
“我去探一探匪寨,若是看见苏姑娘了,自当把她带回来,若是没看见,那就灭了匪寨!”周良步子一顿,撂下一句话就离开营帐。
“柳姑娘就拜托给你照顾了,她这几日很是辛苦,先找个地方让她好好歇歇吧!”话音落下,周良人己经鸿飞渺渺。
苏禹州拉开营帐时,早己不见了周良的踪迹。
“胡闹···你一个书生···怎能孤身深入匪寨呢!”苏禹州跺了跺脚,就要调兵遣将。
“你放心,周公子今非昔比了,他一个人灭了梁山匪寨,也不是不可能,你就莫要瞎操心了。”柳如烟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哈欠道:“快些给我寻个地方,本姑娘快困死了····”
·····
第二日,赵青璇终于苏醒,望着面前伺候的人,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师姐,你醒了?
晨光透过医馆的雕花木窗,在赵青璇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她望着床边侍奉的云阙台弟子,指尖无意识着被角绣着的云纹——那抹霜色衣襟的主人,终究没守在她床前。
"柳师妹,周公子呢?"她开口时才惊觉嗓音沙哑,喉间泛起阵阵干涩。
柳云儿捧着药碗的手顿了顿,偷觑她脸色:"周公子寅时便启程了,说是……说是要往梁山救人。"
她从怀中掏出封信笺,素笺上墨迹很新,"他留了封信托我给您。"
赵青璇望着信封上"赵姑娘亲启"五个字,忽然想起昨夜自己昏迷前,当时倒在他怀中了。
她指尖发颤,险些打翻药碗:"放下吧,我待会看。"
柳云儿退出去时带起一阵风,卷着信笺飘落在地。
赵青璇盯着那抹素白,忽然自嘲地勾起唇角——何时起,她竟也成了会因一封信患得患失的俗人?
药香在晨光中氤氲,她终是拾起信笺。
展开信纸,熟悉的松烟墨味混着灼热扑面而来:
“昨夜闻讯,好友失踪于梁山,不得不往。勿念!
赠诗一首,聊表寸心: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赵青璇心尖儿一颤,指尖抚过信尾的小诗,忽然想起那日他被掳过来的时候,也是这般写了首诗给她。
如今回首,不过数月时间,这人己经在她的记忆中留下浓重的一笔,让人喘不过气来。
“当时只道是寻常····”她喃喃低语,眼角浸润,一时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