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与竹马。

暮春的午后，阳光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在云顶别墅区的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何家门口的梧桐树下，月嫂正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轻轻摇晃，粉白色的小被子里，女婴闭着眼睛，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呼吸均匀得像一汪浅溪。

“叮咚——”门铃响了。

何母林晚晴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打开门就看到隔壁邻居斯家夫妇领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站在门口。

男人斯建明手里拎着个果篮，女人苏曼弯腰扶着儿子的肩膀，笑着说：“刚炖了点燕窝，给晚晴补补身子，顺便带乐乐来看看咱们家的小公主。”

被叫做“乐乐”的小男孩斯乐可穿着一身蓝色背带裤，头发软软地贴在额头上，他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往屋里探，看到月嫂怀里的婴儿时，突然挣开妈妈的手跑了过去。

“这就是小妹妹吗？”他踮着脚尖，凑得很近，鼻尖几乎要碰到襁褓。

女婴像是被惊动了，小嘴动了动，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依旧没睁眼。

斯乐可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转过头，用还带着奶气的声音对大人们说：“她长得好丑呀，脸皱皱的，像爸爸书房里那只晒干的橘子。”

大人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晚晴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我们乐乐小时候也这样呢，过几天长开了就好看了。

她叫何洛洛，以后就是你的小跟班啦。”

斯乐可似懂非懂地歪着头，又看了看何洛洛，突然伸出小手想去碰她的脸，被苏曼一把拉住：“轻点，妹妹还小呢。”

他缩回手，抿着嘴站在原地，首到大人们聊完天要回家，才被爸爸牵着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头喊了一声：“丑洛洛，我明天再来看你！”

彼时的何洛洛当然听不懂，只是在襁褓里打了个哈欠，继续做她的美梦。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三岁的斯乐可还不知道，这个被他嫌弃“丑”的女婴，会成为他往后人生里最无法割舍的存在。

日子像梧桐树下的流水，悄无声息地淌过。何洛洛满月时，斯家送来了一对银镯子，上面刻着“平安喜乐”；她第一次会坐时，斯乐可搬来自己的积木，在她面前堆了个歪歪扭扭的小房子；她蹒跚学步时，刚上幼儿园的斯乐可每天放学回来，都会牵着她的小手在院子里练习，嘴里念叨着“慢点，别摔了”。

两岁的何洛洛己经长开了，皮肤雪白，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斯乐可再也不说她丑了，反而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何家，把幼儿园发的小饼干偷偷塞给她，看着她吧唧着小嘴吃完，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一个初夏的傍晚，林晚晴和苏曼坐在何家院子的藤椅上择菜，抬头就看到两个小家伙在草坪上玩。

何洛洛穿着粉色小裙子，手里举着一朵小雏菊追蝴蝶，跑两步就跌坐在草地上，斯乐可立刻从滑梯上滑下来，跑到她身边蹲下身。

他没去扶她，反而先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小花，用袖子擦了擦花瓣上的草屑，再递给她，然后才伸出手：“洛洛起来，地上有虫子。”

何洛洛抓着他的手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把小花别在他的衬衫口袋上，奶声奶气地说：“乐乐哥哥好看。”

斯乐可的耳朵一下子红了，他别扭地转过头，拉着她的手往藤椅这边走：“妈妈说该吃西瓜了。”

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手拉手走来，苏曼笑着对林晚晴说：“你看这俩孩子，从小就黏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龙凤胎呢。”

林晚晴笑着点头：“可不是嘛，乐乐这孩子，平时在幼儿园跟小朋友抢玩具，到了洛洛这儿，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上次他爸爸给他买的变形金刚，洛洛只是多看了两眼，他立马就送给她了。”

斯乐可听到大人们在说他，突然停下脚步，挺起小胸脯说：“洛洛是我妹妹，我要保护她。”

何洛洛也跟着点头，使劲攥着他的手，像是在附和。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暖的画。

时光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陪伴里溜走。何洛洛学会了跑，学会了跳，学会了跟着斯乐可背唐诗。

斯乐可上了大班，每天放学都会把幼儿园教的儿歌唱给她听，虽然跑调跑得厉害，何洛洛却听得格外认真，小脑袋跟着节奏一点一点的。

转眼到了九月，幼儿园开学的日子。何洛洛背着小小的兔子书包，站在幼儿园门口，眼睛红红的，死死拽着斯乐可的衣角不肯放。

“乐乐哥哥，你会陪我吗？”她带着哭腔问。

斯乐可拍了拍她的背，像个小大人似的：“我在大班，你在小班，下课我就来看你。你要是想我了，就跟老师说，老师会带我去找你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她嘴里：“甜甜的，就不难过了。”

何洛洛含着糖，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却松开了手。

斯乐可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老师往大班教室走，走到走廊拐角时，他突然停下，对着小班门口的方向大喊：“何洛洛，不许哭！我下午第一个来接你！”

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照在他扬起的小脸上，认真得像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小班门口，含着糖的何洛洛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用力点了点头，把眼泪憋了回去。

梧桐树的叶子在风里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对小小的青梅竹马，奏响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