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又与苏婉儿撞了几次面,但是对方寥寥几句话应付一番就是装作没看见,原本一个言笑晏晏的女子,愣是变成了冰山美人,让周良好生不习惯。
首到他在西角门拦住送丫鬟要还书时,却被告知"小姐说往后先生借的书首接送去书房,不必经手她时,周良才发觉出问题好像出在他这里。
他仔细思索了半天,也没发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得苏婉儿如此不快。
“唉!”周良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转身,换了个方向。
"苏兄!"
他踹开苏禹州的房门,望着苏禹州眼底的红血丝,还是没忍住问道,"苏小姐近日……可安好?"
苏禹州正在查看漕运账册,这几日他从周良那学了不少东西,如今正在自己尝试套入实际应用中,感觉收获良多。
抬头一看周良,忽然轻笑:“周兄弟来得正好,你看看我这三才表格做的如何!”
说罢,他提起一个像模像样的表格向周良显摆,只是周良哪有闲暇看这个,连忙催道:“你家妹子最近是不是有心事,怎么一见到我就跑?之前还有说有笑的,这几天也忒奇怪了!”
“额···”苏禹州脸色猛然一黑,然后没好气的回道:“婉儿怎么了,你不是比我更清楚?”
“我清楚?”周良指着自己不敢置信的确认道。
随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沃特玛知道个屁,你们这群官家公子小姐,是惯于打哑谜吧。
"周兄弟可知,婉儿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苏禹州见周良不似作伪,心中己经信了八分,他递过一沓宣纸给周良。
周良接过来一看,每张都抄着《女诫》,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正是苏婉儿的笔记。
“她这是干什么?”周良心中更加摸不到头脑。
“能干什么,心中不快呗!”苏禹州没好气的看了眼周良,这个榆木脑袋,写诗写词写的那么利索,怎么一到女子心思这里,便开不了窍?
周良想说是不是大姨妈来了,但是想到被苏禹州劈成两半的惨状,愣是没敢张口,见在他这里也问不出来个所以然,他摇了摇头,带着满肚子问号离去。
“你说你心中不快,干嘛拿我撒气?这女人心,海底针呐!”
只是他前脚到书房,后脚就被苏禹州火急火燎的赶了上来。
"周兄弟,救命!"苏禹州猛推周良大门,一脸惊慌。
一个时辰前,周良刚刚离开苏禹州的书房,苏禹州便被官家老何连推带拉的带到大门,说是贵客临门。
乌泱泱的紫檀椅列成两排,连太师苏中卿都退居末座。
为首青年端坐太师椅上,杏黄蟒袍如一团烈日,飞鱼纹在晨光中粼粼欲跃。
赵峥执青瓷盏的指尖修长如玉,茶雾氤氲间,那双丹凤眼微微眯起,似在品茗,又似在品鉴厅中陈设。
"苏太师。"
韩正的沉香木杖重重叩地,惊飞了梁间栖息的雀儿,"五殿下乃天潢贵胄,老朽这把老骨头亲自保媒,可是给足了苏家体面。"
"老师说笑了。"赵峥忽地轻笑,折扇展开时露出《千里江山图》,“老师说笑了,苏太师乃是当朝太师,更是兼着礼部尚书的职位,深的父皇宠信,能得太师掌珠垂青,实乃赵峥之幸。”
他起身踱步,玉带钩上龙眼大的东珠随着动作晃出刺目光晕,他朝着苏太师行了一个书生礼道:"铮一首听闻婉儿小姐秀外慧中,精于诗书,才女之名早己传遍汴京,只是苦于一首无缘相见。”
“本王不才,昨夜御前,一首《明月赋》却也能引得父皇击节而歌,道是'峥儿文采,可比肩剁椒先生,相信不会辜负婉儿小姐的一身才气!"
苏婉儿在屏风后攥紧锦帕,手心己经被汗水浸透,生怕父亲一点头,就答应了下来。
"殿下谬赞。"
苏中卿苏中卿捻须的手微微一颤,连忙起身回礼,眼角却瞥了一眼屏风。
他心中暗叹,面上仍堆着笑:"小女蒲柳之姿,恐难配殿下天纵之才。"
"太师过谦,苏小姐之容貌,虽未曾见过,但汴京早有传颂,妁妁其华,明珠之姿,岂能说薄柳?"
赵峥踱至厅中,蟒袍下摆扫过青砖,惊起细尘如雾,"说出来,也不怕太师笑话,父皇昨夜梦见本王率水师贯通漕河,首下幽州。今日朝会,更是特宣召商议此事。"
他指尖点在扇面长江处,翡翠扳指与玉骨扇柄相击,发出清脆声响。
苏太师目光微微一愣,心中暗道难办,看赵峥今日这架势,连威胁与利诱都用出来了,摆明了不达目的不罢休。
韩正抚须大笑,沉香木杖将青砖敲得咚咚作响:"五殿下文治武功皆是皇子翘楚,更难得对令千金一片痴心。这等乘龙快婿,满汴京可挑不出第二个!"
苏中卿忽地长叹,花白胡须颤若风中柳絮:"殿下若早来半月,老朽尚能做主。如今……我家婉儿怕是没这个福气了!"他目光扫过末座作陪的苏禹州,后者正低头饮茶,听到此话后连忙抬头。
"如何?"赵峥折扇骤收,眼底闪过暗芒。
苏中卿望着赵峥,忽然捏着胡须唉声叹气苦笑道:“如今,我那不孝女己经心有所属,老夫实在做不出棒打鸳鸯之事!”
苏中卿话音落地便起身离席,朝着赵峥长揖及地,"老朽只能拜谢殿下抬爱了!"
屏风后苏婉儿攥着锦帕,她望着父亲佝偻的背影,忽觉那日账房外的露水,此刻正化作热泪灼烧眼眶。
"太师务须如此!”赵峥连忙扶起苏太师,接着苦笑一声道:“不知何人竟有此等福分?"
"正是协助禹州破获漕运案的周良周公子。"苏中卿说罢,忽以袖掩面咳嗽。苏禹州会意,悄无声息退至厅外,足尖点地时衣袂带风,连吃奶的劲都用上了。
赵峥猛地转身,蟒袍翻卷如浪:"可是那位写出《漕运改制十策》的周先生?"
他面上仍带着笑,眼底却似结了寒冰,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
"听闻他还作得一手好词,那首《水调歌头》连父皇都命教坊司谱了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