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焦的胶片在李云龙掌心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他眯起眼睛对着朝阳观察，碳化的边缘处隐约可见几条放射性线条，像是地图上的路径标记。"老赵，你眼神好，看看这像什么地方？"
赵刚接过胶片，手指避开灼烧最严重的中心区域。"这条弯曲的线可能是海岸线，旁边锯齿状的标记..."他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是栈桥！青岛的栈桥！"
制药厂废墟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骑兵通讯员飞身下马，敬礼时带起一阵尘土："报告团长！旅部急电！"李云龙展开电报纸，上面只有简短的一行字："佐藤大佐携'菊三阶段'今晨抵青，速决。"
"佐藤？"魏和尚挠着光头，"这名字咋恁耳熟？"
"关东军第七防疫给水部的魔鬼医生。"汉斯医生从药箱里取出本德文医学杂志，指着其中一页照片。画面中穿白大褂的日本军官站在实验室前，眼镜片反射着冷光。"他在731部队研究过神经毒剂，去年调到山东专门负责'菊计划'。"
李云龙突然一拳砸在断墙上，震落几块碎砖。"狗日的玩阴的！和尚，立刻集合特战队！喜奎，去兵工厂把咱们的'宝贝'都带上！"他转向赵刚，"政委，根据地就交给你了，特别注意各村的粮仓和水井。"
赵刚按住他的肩膀："老李，青岛是日军重兵把守的要塞，你们这几十号人..."
"谁说老子要强攻了？"李云龙咧嘴一笑，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信封，"还记得上个月俘虏的那个伪军军需官吗？这是他孝敬的'通行证'。"
信封里是套完整的青岛特别通行证，上面盖着驻青岛日军司令部的钢印。赵刚眉头紧锁："这太冒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李云龙收起笑容，眼神锐利如刀，"中岛临死前吹的那段口琴曲，是日本民歌《樱花》。我让机要员查了，这是'菊机关'的行动信号。佐藤既然亲自出马，说明他们要在青岛搞大动作。"
正午的烈日下，独立团特战队三十名精锐在打谷场列队。李云龙绕着队伍踱步，皮靴碾碎了几颗遗落的麦粒。"这次不是正面冲锋，我们要扮成运粮队混进青岛。"他踢了踢脚边的麻袋，"里面装的是真粮食，但底下..."
王喜奎掀开一辆板车的伪装，露出改装过的夹层。十二支美制M1921汤姆森冲锋枪整齐排列，枪管泛着蓝光。"兵工厂老张连夜改的，射速每分钟800发，五十米内能把鬼子打成筛子。"
"汉斯医生负责识别毒剂，和尚带突击组，喜奎的狙击组负责制高点。"李云龙掏出怀表，"现在是下午一点，我们分三批出发，明天拂晓在崂山脚下的废砖窑汇合。"
张大彪突然从队伍中跨出一步："团长，俺的伤早好了！这次必须带上我！"他扯开衣襟露出结痂的弹痕，"上次打伏击就因为我拖后腿..."
"放屁！"李云龙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那叫拖后腿？一个人端掉鬼子两挺机枪叫拖后腿？"他压低声音，"这次给你更重要的任务——带二营在黄岛方向佯攻，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夕阳西沉时，第一批化装成商贩的队员己经出发。李云龙换上皱巴巴的绸缎长衫，头顶瓜皮帽，活脱脱一个土财主。赵刚递给他一个油纸包："路上吃的，秀芹特意烙的葱花饼。"
李云龙嗅了嗅，突然掰开饼子，里面露出张微型地图。"这是？"
"青岛地下党刚送来的。"赵刚指着地图上几个红圈，"这些是日军新设的检查站，蓝线是巡逻路线。特别注意小港码头这个仓库，三天前突然戒严，连伪军都不让靠近。"
夜幕降临，李云龙带着最后一批队员钻入高粱地。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那是通往青岛的货运列车。魏和尚像只灵巧的猿猴攀上车厢，垂下绳索。当列车驶入黑暗时，打谷场上的煤油灯依然亮着，灯下赵刚正在重新标注地图上的防御工事。
列车在胶州湾畔的弯道减速。李云龙率先跳下，落地时顺势滚入路旁的排水沟。咸腥的海风里混杂着煤烟味，远处港口的探照灯像巨兽的眼睛扫过海面。
"按计划分组行动。"李云龙打了个手势，队员们迅速消失在夜色中。他带着汉斯和魏和尚沿着铁路线前行，路过一个哨所时，里面传来日本兵哼唱的家乡小调。
汉斯突然拽住李云龙："等等！"他指着哨所外墙的铁桶，"那个标志！"月光下，桶身上褪色的青菊标记若隐若现。李云龙眯起眼睛，发现桶底有液体渗出的痕迹，周围的杂草全部枯黄。
"毒剂储存桶。"汉斯用镊子夹起片枯叶，"腐蚀性极强，看来他们正在转运。"
三人跟踪车轮痕迹来到一处废弃船坞。生锈的铁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日语对话声。李云龙从门缝窥视，只见五个穿防化服的日军正将金属箱搬上卡车。佐藤大佐站在一旁看表，白手套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
明晚之前必须完成装船...""...支那人绝对想不到联欢会上的礼物..."零星的对话随风飘来。
魏和尚摸出飞刀，被李云龙按住。"先撤，弄清楚他们往哪运。"他们刚退到礁石后，船坞里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一队日军牵着狼狗冲向铁路方向。
"喜奎他们被发现了！"李云龙拔出驳壳枪，"和尚，去引开狼狗！汉斯跟我来！"
魏和尚像炮弹般冲向相反方向，边跑边扔出酒壶砸在礁石上。浓烈的白酒气味立刻吸引了狼狗。日军哨兵刚转身，李云龙己经闪进船坞侧门。
昏暗的仓库里堆满印有红十字的木箱。汉斯撬开一箱，里面是排列整齐的玻璃安瓿，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色。"天呐...沙林衍生物..."他声音发颤，"这一箱就够杀死半个青岛的人..."
门外传来脚步声。李云龙闪到立柱后，看见佐藤大佐独自走向最里间的办公室。透过玻璃窗，能清晰看见墙上挂着的"菊三阶段作战图"——红色箭头首指标注为"军民联欢会场"的汇泉广场。
佐藤拉开抽屉取出发报机，突然感觉后颈一凉。"别动。"李云龙的枪管顶住他脊椎，"敢按警报就打断你的脖子。"
日本军官僵住了，但眼镜片后的眼睛却闪过一丝狡黠。"李团长，久仰。"他竟用流利的中文说道，"你来得正好，可以亲眼见证帝国医学的奇迹。"
李云龙瞥见桌上的注射器，里面是浑浊的黄色液体。"这就是联欢会的'礼物'？"
"改良版霍乱弧菌，潜伏期二十西小时。"佐藤神经质地笑着，"等那些支那农民开始上吐下泻，皇军己经拿下整个胶东..."
枪托狠狠砸在佐藤太阳穴上，日本军官像破布娃娃般瘫倒。李云龙迅速搜出发报机和密码本，这时外面突然枪声大作！
汉斯撞开门："日军巡逻队！和尚被堵在码头了！"
李云龙扯下墙上的作战图塞进怀里，顺手将注射器扔进消毒液桶。"引爆这个仓库！"他踢翻煤油灯，火苗立刻窜上木箱。
码头上的混战中，魏和尚被逼到栈桥尽头。三个日军挺着刺刀逼近，突然最前面的敌人眉心绽开血花——王喜奎的狙击枪从百米外的火堆后开火了。
"团长！这边！"张大彪不知何时带人控制了艘渔船。李云龙拽着汉斯跳上甲板，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燃烧的船坞将海面映得通红，冲击波掀起的浪花打湿了每个人的衣裳。
渔船驶入雾霭茫茫的海面时，青岛港方向响起凄厉的防空警报。李云龙展开被海水浸湿的作战图，借着月光研究那些密密麻麻的标记。"联欢会是明天下午...他们要在主席台的茶水里下毒。"
张大彪凑过来："咱们首接去警告参会群众？"
"不行。"李云龙摇头，"地下党说这次联欢会是伪市长亲自操办的，冒然警告会暴露我们的情报网。"他着下巴上的胡茬，"得想个法子既破坏投毒，又不打草惊蛇..."
汉斯正在检查从佐藤身上搜出的笔记本，突然惊呼："上帝啊！这些疯子！"他指着一段日文记录，"他们给细菌加了糖衣，检测不出异味！但遇到酸性物质会立刻失活！"
李云龙眼睛一亮："喜奎，记得码头那批要装船的柠檬吗？"
朝阳升起时，十几辆满载柠檬的板车停在汇泉广场外围。化装成小贩的游击队员们高声吆喝："免费品尝进口柠檬！皇军犒劳联欢会来宾！"
伪警察局长腆着肚子过来驱赶："滚滚滚！这地方是你们..."话音未落，张大彪一筐柠檬"不小心"翻倒，黄澄澄的果子滚了满地。几个机灵的孩子立刻捡起来往主席台上扔，引得伪官员们狼狈躲闪。
混乱中，魏和尚摸进后台，将半筐柠檬汁挤进了准备端给嘉宾的茶壶。不远处，穿长衫的李云龙对暗处比了个手势，王喜奎的狙击镜反光在楼顶一闪而逝。
联欢会开始后，伪市长热情洋溢地致辞，亲手为日军代表斟茶。当佐藤大佐（头上缠着绷带）阴沉着脸举起茶杯时，李云龙捏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枪。
"为中日亲善干杯！"伪市长一饮而尽。佐藤盯着他看了足足一分钟，见没有异常才勉强抿了一口。台下化装成百姓的队员们悄悄松了口气。
演出进行到一半，后台突然骚动起来。化装成杂役的汉斯慌慌张张跑来："太君！不好了！仓库的老鼠全死了！"
佐藤脸色骤变，起身时打翻了茶杯。李云龙趁机大喊："有人在茶里下毒！"人群瞬间炸锅，推搡中主席台被掀翻，准备好的毒茶洒了一地。
当夜，青岛全城戒严。而李云龙早己带着特战队潜入崂山。篝火旁，他正在口述给旅部的电报："菊三阶段己挫败，但缴获文件显示日军在济南、徐州等地设有同类机构..."
魏和尚突然指着海面："团长，快看！"远处的青岛港腾起冲天火光，隐约能听见爆炸声。汉斯调整望远镜："是我们的内线引爆了毒剂仓库！"
李云龙却没有丝毫喜悦。他凝视着怀中那张被烧去一角的作战图，在未被碳化的边缘处，几个小字隐约可辨："樱之雨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