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打在黑水河粮库的瓦檐上,像无数细小的鼓点。李云龙站在粮垛旁,看着战士们将发霉的麦子一袋袋搬出。霉斑在麻袋表面蔓延出诡异的菊纹,仿佛有生命般随着搬运微微颤动。
"再检查一遍。"李云龙用刺刀挑开一袋看似完好的粮食,内部立刻腾起淡绿色烟雾。王喜奎刚要凑近,被他一把拽住后领:"不要命了?这玩意儿吸进肺里能让你咳血三天!"
仓库角落传来压抑的啜泣声。管库的老张头跪在潮湿的泥地上,颤抖的手捧着变质的麦粒:"造孽啊...这都是乡亲们勒紧裤腰带省下来的..."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
"卫生员!"李云龙一个箭步冲过去,却见老张头猛地推开他,转身扑向粮垛:"烧!快烧了这些祸害!"
火焰腾起的刹那,李云龙注意到粮库横梁上有反光。他抄起三八大盖就是一枪,木屑纷飞中,个金属装置应声落地——竟是个精巧的铜制漏斗,里面残留着黑色粉末。
"定时投放器。"随后赶来的汉斯医生用镊子夹起片透明薄膜,"日本人把霉菌孢子夹在鱼鳔膜里,随着温度变化逐步释放。"
李云龙踢开粮库后窗,窗外泥地上留着清晰的胶鞋印,延伸向河滩方向。他眯起眼睛:"和尚,带人沿着河岸搜,特别注意芦苇丛。"
雨幕中,魏和尚像头猎犬般窜出去。不到半小时,芦苇荡里传来打斗声。战士们押回来个穿蓑衣的瘦小男子,那人右臂不自然地下垂,显然是被和尚卸了关节。
"太君饶命!"俘虏突然跪地磕头,额头在泥地上撞得砰砰响,"俺就是个跑腿的..."
李云龙蹲下身,突然扯开对方衣襟——锁骨位置赫然纹着朵青色菊花!"跑腿的能混上'菊组'刺青?"他冷笑着一把掐住对方喉咙,"说!还有多少投放点?"
俘虏眼球暴突,却露出诡异的笑容:"来不及了...秋分...所有粮仓..."话音未落,他嘴角溢出黑血,整个人像抽筋般蜷缩起来。汉斯掰开他牙齿检查,摇头道:"后槽牙藏氰化物,标准的死士。"
深夜的作战室里,煤油灯将人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李云龙用红铅笔在地图上画着圈:"以黑水河为圆心,方圆五十里内有十二个粮库,全部要连夜排查。"
"团长,这不对劲。"赵刚指着俘虏的胶鞋,"鞋底花纹是天津橡胶厂的,但绑腿打法却是关东军特色。"他翻开笔记本,"我查了近期敌工部的情报,关东军第七防疫给水部有个中队上个月秘密入关。"
李云龙突然抓起电话:"接兵工厂!老张吗?你那儿还有多少火焰喷射器?...全给老子送来!记住要配白磷弹!"
当第一缕晨光染红黑水河时,骑兵通讯员带来了更糟的消息:杨村粮库发现同样装置,保管员老周在拆除时引发爆炸,整座粮库燃起诡异的绿色火焰。
"这不是普通纵火。"李云龙翻身上马,"汉斯,带上你的显微镜,咱们去会会这妖火!"
燃烧的粮库外围满了村民。孩子们被大人死死搂在怀里,老人们则对着火场作揖。李云龙注意到火焰中心的粮石居然呈熔融状,像沥青般冒着气泡。
"铝热反应。"汉斯用湿布包着块冷却的残渣,"日本人把氧化铁和铝粉混在霉菌里,一旦燃烧就..."话音未落,残渣突然复燃,烧穿了地上的水洼。
李云龙转身跳上碾谷的石碾:"乡亲们!小鬼子在粮食里下毒,咱们要..."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打断。旅部通讯员滚鞍下马,递上封火漆密信。
信纸上只有八个字:速来旅部,菊开二度。
旅部作战室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旅长背对门口站在地图前,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微微发亮。"看看这个。"他头也不回地抛来份文件。
李云龙接住翻看,是份日文作战日志的译文。其中用红笔圈出的段落记载着:"菊二阶段实验体己投放,秋分后启动'落英'程序。"
"落英?"赵刚皱眉。
"樱花凋落的意思。"旅长终于转身,眼底布满血丝,"情报显示,这是种能让人畜共患的神经毒素,通过受污染面粉传播。"
李云龙想起老农给的解药:"旅长,我们发现过天然拮抗菌..."
"没用了。"旅长一拳砸在桌上,"第二波是复合毒素!己经确认有七车'改良粮种'发往各根据地合作社。"
会议室死一般寂静。李云龙摸出怀里的烟斗,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想起去年冬天,独立团炊事班用霉变的红薯熬粥,导致半个连上吐下泻的场景。若换成军用级毒素...
"报告!"机要员突然闯入,"刚破译的日军电文:'樱花将于二十西小时后绽放'。"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墙上的挂历——明天就是秋分!
李云龙慢慢卷起地图:"我带特战队去青岛端他们老窝。"
"来不及了。"旅长拉开抽屉,取出个玻璃瓶,里面泡着支干枯的菊花,"这是藤原教授的私人印章。情报处在他鞋跟里发现了微型胶片,显示'落英'程序有双重触发机制——除了定时器,还能通过无线电遥控。"
赵刚猛地站起来:"也就是说..."
"没错。"旅长目光扫过每个人,"某个正在根据地活动的特务,身上带着发射器。"
李云龙突然笑了。他摸出从粮库缴获的铜漏斗,轻轻敲了敲:"诸位,知道为啥小鬼子非要在装置里用铜零件吗?"
见众人茫然,他转向汉斯:"医生,铜除了导电好,还有什么特性?"
汉斯推了推眼镜:"抗菌?等等...你是说..."
"铜离子能抑制霉菌变异!"李云龙把漏斗倒过来,露出底部刻的编号,"鬼子也怕玩火自焚。这编号是昭和制钢所的,他们所有铜制品都有档案。"他抓起电话:"给我接敌工部老周!查查最近三个月,有哪些单位领过同批次的铜零件!"
三小时后,排查范围缩小到五个单位。当名单上出现"边区制药厂"时,李云龙和赵刚同时变了脸色——该厂技术顾问中岛"医生",正是藤原教授的学生!
制药厂的蒸馏车间里,中岛正在调试台奇怪的设备。金属箱体上接出十几根玻璃管,管中流动的淡粉色液体在煤油灯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中岛大夫,"门口突然传来李云龙的声音,"大半夜的忙活啥呢?"
日本医生缓缓转身,白大褂下隐约露出手枪轮廓:"李团长,治病救人的药,什么时候做都不算晚。"
"是吗?"李云龙踱进车间,靴底故意踩碎支玻璃试管,"可我怎么听说,您这'药'吃了会七窍流血?"
中岛的手突然伸向设备旋钮。几乎同时,王喜奎的子弹打穿了他手腕。设备轰然作响,所有玻璃管里的液体开始沸腾!
"频率触发!"李云龙一个箭步上前,扯断设备电源线。液体在距离临界点还有几厘米时停住了流动。
中岛瘫在地上惨笑:"没用的...备用电源己经..."
车间后窗突然爆裂,魏和尚抱着个滋滋冒烟的铅盒滚进来:"团长!在宿舍床底下找到的!"
李云龙掀开盒盖——里面是台精密的无线电发射机,红灯正以每秒一次的频率闪烁。他毫不犹豫地举枪射击,设备在火花西溅中报废。
中岛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用剩下那只手掏出口琴猛吹。刺耳的高频声波中,车间角落的某个玻璃罐突然爆裂,绿色烟雾瞬间弥漫!
"闭气!"李云龙扯下窗帘浸入酒精缸,甩给众人蒙面。烟雾中,中岛的身影诡异地扭曲着:"帝国...万岁..."随即像融化般瘫成一滩血水。
黎明时分,骑兵通讯员带来好消息:各根据地同步行动,共缴获十二台发射装置。虽然部分粮库受损,但绝大多数粮食保住了。
站在制药厂的废墟上,李云龙望着天际线泛起的鱼肚白。魏和尚拎着从暗格搜出的密码本跑来:"团长,这上面画了好多菊花,每朵花瓣都是数字。"
"带回去给旅部破译。"李云龙突然弯腰,从灰烬里捡起片烧焦的胶片。隐约可见上面印着张地图,标注着"菊三阶段"字样,但具置己经碳化。
赵刚走过来,递给他个粗瓷碗:"炊事班熬的小米粥,用拮抗菌处理过的粮食。"
李云龙仰脖喝干,抹了抹嘴:"老赵,你说小鬼子为啥总跟庄稼过不去?"
"因为粮食就是生命线。"赵刚望向远处田间劳作的身影,"他们想饿死我们的战士,饿垮老百姓的抗战斗志。"
晨风吹过麦田,掀起层层金浪。李云龙突然把碗摔在石头上砸得粉碎:"传我命令!各营抽调一个排,跟老子去端了青岛的毒窝!"
碎瓷片在朝阳下闪着光,像无数把即将出鞘的匕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