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测的日子很快到来。
由于只是一次常规测试,学校并未单独安排考场,仅要求学生将课桌拉开距离。
一中的周测安排堪称魔鬼日程——从清晨八点到晚上十点,六门学科车轮战般接踵而来。
也许是为了锻炼他们的心理素质和吃苦能力,一班第一门就安排了物理。
(死亡微笑)
刘冠华站在讲台前分发试卷,按小组将卷子分成几叠,由前排同学依次向后传递。段攸抽走一张试卷后,将最后一张递给安妤,低声给她鼓了句劲。
这场考试可能是安妤顺风顺水的考试生涯中最煎熬的一次吧。
——题目难度远超她的预期。
京市除语数英采用全国卷外,其余科目均为自主命题。
但是考来考去呢,发现考到最后也就那几样题,题型逐渐固化了,于是他们决定高考改革了!
好巧不巧,今年是他们新高考改革的第三年,也算是改革的巅峰时期。
巅峰期意味着什么?
命题套路全面升级,题目设计更加刁钻。
所以作为省重点高中,他们一中走到了前沿,出的题一个比一个变态。
文理考试终归不同。
在文科,你要是对题目没有思路,可以洋洋洒洒将自己想法写上去;但是在理科,你要是真没有思路,那就是真的没有思路了。
有思路但是最后算错了还好,可以称作与出题人之间的思维上的碰撞,但要是对一道题完全束手无策,那这考试过程就煎熬了。
如果监考老师是一个不认识的人还好,但要是自家任课老师那就很“命好”了。
因为这不仅要求你把脑子里进的水挤干,还要求你那堪比影后的演技——不懂先装懂再说。
终于随着夜幕降临,最后一门语文考试的收卷铃终于响起。
总算熬过去了。
安妤揉了揉微微颤抖的指尖,长长叹了一口气。
学霸也是有烦恼的,学霸也会害怕考试。
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叹息与欢呼交织成片。
“去他妈的周测,去他妈的考试,明天周末放假,先摆烂两天再说。”学委声音透着一丝......癫狂。
“安妤,江妄,老刘喊你们去办公室。”安妤刚收拾好书包,坐在前门旁的女生回头喊了一声。她指尖一顿,笔袋拉链卡在半途,抬眸:“现在就去?”
“应该吧,2班人说的。”
安妤下意识看向江妄。少年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出分效率很高,可能是试卷上的问题。”
——???
“走吧。”江妄拎起书包,示意她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物理组办公室,在刘冠华面前站定。办公桌上堆满试卷,最上方的就是二人的答题卷。
“来啦?”刘冠华眼睛弯成月牙,镜片后的目光却意味深长。
江妄不动声色地侧身半步,挡在安妤前面:“老师找我们有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改完你们二人的卷子,发现全班,就你们俩出现的问题最大。”
安妤瞪大了双眼,有些不解。
冠华端起保温杯,水汽在镜片上漫开白雾:“先说江同学,物理大题三要素?”
“公式推导,代数过程,数值结果。”
“知道还犯?”刘冠华呷了口茶,“公式+结果,你当是填空题?月考不扣分是侥幸,高考也敢这么写?”
“老师教训的是。”江妄垂眼,语气干脆。
“这次过程分全扣,82分,长点记性。”
江妄点头,神色未变。
刘冠华目光移向安妤,忽然沉默。他盯着她的答题卷看了足足五秒,又抬头打量她乖巧的眉眼,欲言又止。
江妄别过脸,喉结微动,生生压下的嘴角。
她的字真是......如写。
“安妤啊......”刘冠华终于组织好语言,“你思路很完美,考的也很好,但是......你这字......嗯,很有性格。”他艰难地斟酌用词,“建议多练练,毕竟——”他瞥了眼江妄,“你同桌的字就不错,可以借鉴。”
安妤盯着地板,耳尖发烫:“......好。”
社死的瞬间被装货同桌看到了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对于无所不能的安妤来说,字写得不好看可能是她学习生涯中唯一的败笔。
“好了,这份物理竞赛题你拿去看看。”刘冠华从抽屉里取出一沓用回形针固定的试卷,“明年一月份会有竞赛,感兴趣的话可以试试参加校级选拔。若不感兴趣,平时和你同桌讨论讨论提升思维也挺好。”说完将那一沓试卷递给安妤。
安妤接过这一沓钉在一起的卷子,翻了翻,然后点点头。
“回去吧,明天周末放假好好休息,我们周一见。”刘冠华摆摆手,办公椅转回满桌试卷前。
他低头整理满桌狼藉的试卷时,安妤无意间瞥见被压在试卷堆下方瞥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书籍:
——《孩子叛逆期家长该如何交流》
办公室的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走廊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妄走在前面,安妤落后半步,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远处教学楼零星亮着的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晚风穿过树梢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份静谧。
其实,晚自习后的时光真的很像一部电影,微风掀动故事的衣角,年少的我们踏着月光走出取景框,听树叶沙沙作响,看远处灯火阑珊,好像这时的世界从未老去,我们还有大把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