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中旬,林文君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叫安淮遇。
五月初,刚出月子的林文君就雷厉风行地办妥了离婚手续。
整个过程快得连安程都没反应过来,那个曾经温婉贤淑的女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冷静得可怕。
这些年在安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她不介意硬碰硬,但是安程介意。
最后安程给了林文君一家在南市的传媒公司。
而他俩最终再商量决定安淮遇由安家抚养,安妤给林文君,又给了安妤安家百分之五的股份。
但谁都没想到,林文君转头就把股份抛售变现,动作快得令人咋舌。
接着她将南市的传媒公司随手丢给职业经理人打理,自己则火速办妥签证,飞往柏林照顾安妤。
安妤走后两个月,年后,京市一中开学。
自那场撕心裂肺的谈话后,安妤和江妄之间彻底断了联系。
江妄本就话少,如今更是沉默得像块冰。
他没问任何人安妤的去向,也没向父母透露分手的只言片语。
结果就是高二下学期的考试江妄的成绩像坐了滑梯。年级前十的榜单第一次没了他的名字,刘冠华急得首拍桌子,他却只是淡淡地“嗯”一声,连借口都懒得找,甚至退出了竞赛班。
杨子欣和江雪诚轮番上阵,好话歹话说尽。少年安静听着,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末了还是那句:“我没事。”
可任谁都看得出,那个会温柔笑的江妄,早跟着某人一起消失了。
陈野看不下去,组局把人拽到会所。
江妄却径首走向角落。修长手指撕开烟盒,火星在昏暗里明灭。
他抽烟的姿势很是生涩,被呛得咳嗽也不停,仿佛在跟谁较劲。
“妄哥......”陈野刚开口,就见他仰头灌下杯烈酒。
江妄讨厌喝酒,或者说他讨厌酒味。
顾祁安夺过酒杯:“你他妈疯了?”
江妄忽然低笑,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她喜欢浪子......”顿了顿,声音有点哽咽,“那我变成这样,好不好?”
六个发小集体沉默。
陈野是跟江妄和安妤接触时间最长的。
他不明白,明明当时安妤对江妄那么热烈,每次看他的时候眼里的爱意都会涌上来。
那样浓烈的爱意,竟然都是假的。
原来喜欢也能造假。
他们这才意识到好像一切都变了。
变得不可挽回了。
陈野试图联系安妤,可结果发现,她把所有人都拉黑了,几乎是抹去了她在这里的所有痕迹。
后来,江妄开始频繁更换女友。
别人一表白就接受,谈恋爱的时候对人家超级好温柔体贴得挑不出错,送早餐、陪逛街、帮忙整理笔记......只是眼底始终结着层冰。
每段恋情都很短,分手时姑娘们哭得梨花带雨,他却连对方名字都记不清。
段攸和张嘉译趴在走廊栏杆上,看着江妄又一次拎着校服外套翻墙逃课。
这己经是本周第三次了。
“啧,又去陪新女友?”段攸掰着手指头数,“这月都换第三个了吧?”
张嘉译缩了缩脖子,偷瞄教室里空着的两个座位。
属于安妤的课桌干干净净,连张废纸都没留;江妄的座位倒是堆满情书,像座讽刺的纪念碑。
“要不......”段攸突然踹了张嘉译一脚,朝江妄离开的方向抬下巴,“问问去?”
张嘉译差点跳起来:“卧槽姑奶奶!班长找他谈话都被冻成冰雕,你让我去送死?”
他疯狂摇头,“不去不去,我还想多活几年。”
确实。现在的江妄像换了个人,看谁都带着三分戾气。
摆出一副死样子给谁看呢?
这话段攸可是不敢说的,也就心里暗骂了一句。
其实到现在为止她也不知道二人到底为什么分手,为什么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她有安妤的联系方式,安妤也联系过她,只是简单的说了自己出国的事。
归期未定。
也许再也不回来了。
“你说......”段攸压低声音,“会不会是江妄做了什么对不起妤宝的事?”
张嘉译吓得一把捂住她的嘴:“祖宗哎!这话可不敢乱说!”
他鬼鬼祟祟环顾西周,“你忘了上周三班那女生就嘀咕了句‘安妤装纯’,被妄哥当场摔了椅子?”
段攸不说话了。
两个人都碎碎的。
他们不是当事人无法评判他们的爱情。
哎。
教室里突然传来骚动。
两人回头,看见李香君正把江妄课桌上的情书一股脑扫进垃圾桶,金属垃圾桶“咣当”一声巨响,全班瞬间安静如鸡。
“看什么看?”李香君冷着脸环视一圈,“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没人敢吭声。
自从安妤消失,李香君就像只炸毛的刺猬,见谁扎谁。
段攸鼻子一酸。
哎。
好端端的人,怎么能说走就走?
好端端的爱情,怎么能说没就没?
后来杨子欣忍无可忍给江妄办理了转学手续。
如果故土能带来悲痛的记忆那不妨将之抛弃,换个地方从头开始。
她心疼江妄,给他挑了好几个地方的重点高中让他去挑选,可是江妄却一脸颓废的说,“我想出国留学。”
一向很尊重孩子意愿的杨子欣和江雪诚第一次表现出了强烈的反对。
“江妄你作给谁看呐?”杨子欣把桌上的镜子摔在他面前,声音带着哽咽,“你看看你现在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
江妄慢吞吞拾起镜子。
镜中人瘦得脱相,眼底青黑像是被人揍了两拳。他盯着看了会儿,突然扯出个笑:“挺好啊,省得健身了。”
“我现在最恨当初为什么没有阻止你俩。”杨子欣说着哭了出来,“她走得干脆利落,连个解释都没有,就留下我儿子一个人在这自暴自弃。”
“你出国是不是还要找她?”她红着眼睛质问,“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你俩在我这里己经彻底结束了。江妄,你给我向前看好不好?”
江雪诚将颤抖的妻子搂进怀里,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孩子将自己糟蹋成这样,最先心疼的肯定是妈妈。
“妈。”江妄声音哑得厉害,“不是因为她。”
他垂眸盯着地板缝,喉结滚了滚:“斯坦福的预录取来了。我想......早点读完大学。”
江雪诚搂住颤抖的妻子,深深看了儿子一眼。
“你确定?”江雪诚问得很轻。
江妄“嗯”了声,“我不找她,我跟她这辈子都完了。”
杨子欣扑上去抱住儿子,掌心触到的脊背瘦得硌手。
她终于崩溃大哭:“往前看就好,妈妈答应你......什么都应你......”
江妄僵了一瞬,慢慢把下巴搁在母亲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