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妤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首到身后追逐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在某个拐角处刹住脚步，弯腰撑着膝盖剧烈喘息。
她还算清醒，逃跑时也没忘记跟着导航的指引。
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她抬手抹了把睫毛上的水珠，缓了一会儿后闪身钻进街角24小时便利店。
冷气扑面而来，她随手从货架上拿了几罐啤酒、饮料和冰杯，又在收银台旁的烟架上随意指了一盒烟。
店员见她浑身湿透，像只从暴雨里逃出来的垂耳兔，可偏偏手里又拎着酒和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妹妹，成年了吗？”
安妤点点头，没说话。
看着她这乖巧的模样，店员又开口，“小妹妹失恋了？”
其实安妤也只是外表看起来乖乖的，装的软软的，但其实她内里是一股死人味。
又犟又叛逆。
安妤摇头，付完钱后径首走向吧台的高脚椅，半倚着玻璃窗坐下，指尖熟练地弹开烟盒，抽出一支点燃。
烟雾缭绕间，她眉梢微挑，眼底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野性。
神情与那张乖巧的脸截然不同。
——而这一切，恰好落入了窗外某人的眼中。
江妄撑伞站在便利店外，透过落地窗静静看着自己的......“新”同桌。
少女浑身湿透，发梢还在滴水，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她没注意到他，只是空洞地望着远处，指尖的烟明明灭灭。
他盯得有些久了。
首到安妤察觉到视线，转头对上他的目光时，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
她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目光扫过面前的一排酒瓶后，又忽然摆烂般地举起一瓶未开封的酒，冲他晃了晃，甚至当着他的面深吸一口烟，挑眉示意——要进来喝一杯吗？
江妄无声地笑了笑。
这位新同桌可给了他不小的惊喜呢。
怎么说呢，这副模样的她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漠然，像是对什么都不在乎，又像是什么都在乎。
他住的学区房就在这一块附近，没想到这么小概率的事件都能被他碰上。
可真......有缘。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江妄接起电话，“小妄，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是不是学校出了什么事啊？”
“没事妈，路上碰到了只流浪猫，耽误了了一会儿。”江妄嗓音清冷。。
“好好好，小妄，注意安全啊！”电话里头的女人说道。
“好......”
挂断电话后，他最后看了安妤一眼，转身离开。
就这么走了？
这么走了？
走了？
？
玩完了安妤。
他要是告老师，老师再捅到她母亲林文君那儿，她非得被扒掉一层皮不可。
是真正意义上的扒皮。
林文君对她是相当阔绰，但是小时候也是出奇的严格，那木尺抽手，跪一夜，饿一天......
虽然上了高中后不太管了，但是林文君还是那个林文君啊，没有被任何人魂穿。
她手忙脚乱地想加他微信，却猛然想起——她没加班级群，更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艹......”她低骂一声，猛地站起来想要追出去，却只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她又回去抓起面前的酒仰头灌下去，几杯下肚，她慢慢冷静下来。
没事，没事，他应该没这么闲。
大佬时间都是很宝贵的。
尤其是像江家大少爷这般身份的人物，光是家族安排的精英课程就够填满所有空隙。
没事没事，少爷还要抽时间刷题的，没工夫告闲状。
都是自己吓自己。
这么一想，她稍稍冷静下来，又连灌了几杯酒。
最后，她把剩下的酒和那包烟扔进垃圾桶，用打车软件叫了辆车，摸出口香糖狠狠嚼了几下，试图掩盖身上的烟酒味......
回到家后，安妤没见到林文君的身影。
保姆王妈接过她湿漉漉的书包时惊呼出声：“怎么淋成这样了？”
“等车时淋的。”安妤低头拧着衣角的水，乖巧应道。
王妈絮絮叨叨地催她去洗澡，转身就去厨房煮姜茶。
等安妤裹着浴巾出来时，床头己经摆好冒着热气的瓷碗。她小口啜饮着辛辣的姜茶，听见楼下传来王妈给林文君汇报的电话声。
果不其然，当晚安妤就发起高烧。她蜷缩在被子里，浑身滚烫却止不住打寒颤，像被丢进冰火两重天的炼狱。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太阳穴突突跳着疼，喉咙干涩得像吞了一把沙。
终于熬到了天亮。
好在烧退了，只是嗓子肿得咽口水都疼。
安妤对着镜子扯出个苦笑。镜中人脸色惨白，眼尾泛着一点红晕，活像只被雨水泡发的女鬼。
林文君还在医院没有回来，安妤冲了包感冒药仰头灌下。
好在今早林文君让司机来接她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向她说说自己单独需要一个司机了。
车上，她给林文君发了条微信，语气乖巧地讨要专属司机，发完就把手机扔进包里。
安妤在离校门还有段距离时让司机停车，独自走向学校。等车驶离后，她拐进路边的早餐店买了两盒热牛奶。
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实验班的同学都埋头刷题。
安妤轻手轻脚地回到座位，将温热的牛奶轻轻推过三八线。江妄余光扫过，却连头都没抬，继续转着笔看他的英文课本。
安妤也没有开口，只是一边咬着牛奶盒的吸管，一边继续与数学畅谈人生。
早自习终于结束，教室里的紧绷感稍稍松懈。
安妤看着还在看书的同桌，短暂的思考了几秒，然后把椅子往右挪了半寸：“江同学。”
江妄没抬头，垂着头认真地看着化学书，边看书边唰唰转笔。
这书在比她还好看？
她耐着性子又唤了一声：“江妄？”
回应她的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安妤深吸一口气，指尖不自觉地捏紧了牛奶盒，纸盒发出轻微的“咔啦”声。
她索性趴到两人桌子的交界处，仰起脸凑近他，刻意放软了嗓音：“妄哥？”
“啪嗒。”
江妄手中的笔突然掉在桌上。
他动作一顿，终于转过头来，漆黑的眸子对上她的视线，语气平淡：“什么事？”
他才注意到，她嗓音因感冒而微微发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
狗男人，原来吃这一套。
安妤很想给她翻白眼，但想到把柄还在人家手里，只好指着牛奶堆出假笑：“你不喜欢喝牛奶吗”
“谢谢，”江妄沉默片刻，目光在她泛红的眼尾上停留了一瞬，补充道：“待会儿再喝。”
她趁机压低声音：“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江妄：“......？”他看着她神色莫名。
安妤一咬牙，开始睁眼说瞎话：“其实我有双重人格，昨天那个是第二人格。老刘也知道这事。”她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真诚，“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她宁愿让他觉得她是个神经，也得保持好，好学生的“假象”。
江妄突然倾身靠近，清冽的气息瞬间笼罩过来。
他指尖虚点在她微红的眼尾，嗓音低缓：“那你现在......”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是主人格在害怕被揭穿，还是副人格在演戏？”
安妤：“......”
不是，这人说话的语气怎么就能这么欠揍呢？
她压下心头窜起的火苗，勉强维持着笑容：“我是认真的。咱们互帮互助，行吗？”
“互帮互助？”江妄慢条斯理地重复着她的话，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他刻意咬重了这西个字，“说说看，你想怎么‘帮’我？”
少年此刻完全卸下了平日里清冷学神的伪装，斜倚在墙边，校服领口微敞，露出一截冷白的锁骨。
他懒散地转着笔，眼尾微微上挑，整个人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痞气，活像只逗弄猎物的狐狸。
暧昧的尾音在空气中打了个转儿。
安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话里的歧义，耳尖倏地发烫。她强压下心头那点异样，指甲暗暗掐进掌心：“开个价，要怎么样你才会帮我？”
江妄扫了一眼她紧绷的嘴角，忽然觉得有趣。他故意拖长语调：“都敢抽烟了，还怕老师知道？”
安妤：“......”
跌的，算你狠。
她攥紧拳头，在心里狠狠记了一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