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宴和楼楚的关系,用“一般”来形容都算客气。
准确来说他跟谁关系都一般。
楼家老宅坐落在德国柏林,楼宴的母亲是位金发碧眼的日耳曼美人。
楼宴父亲楼楚在外沾花惹草,从不过问儿子的死活,更不在意妻子知道这些风流事后会怎样。
楼宴的母亲患有精神疾病。
发病时,她会将年幼的儿子打得遍体鳞伤;清醒后,又抱着他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楼宴就在这般动辄打骂的阴影下艰难度日,等到楼楚清楚意识到问题不对劲的时候,六岁的楼宴己经被他母亲打进医院里了。
三根肋骨骨折,被折磨到得了创伤性失语症。
楼楚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匆忙找来精神科医生为妻子做鉴定。
——“人格分裂症”
而后,他二话不说就把妻子送进了柏林的疗养院。
后来,楼楚为楼宴请了保姆。
可保姆对这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并不上心,让他饱一顿饥一顿地熬着日子。
后来,七岁的安妤随着母亲改嫁到了安家。
在林文君和安程的婚礼上,小安妤第一次见到了比她大七岁的楼宴。
婚礼上那帮豪门熊孩子专挑软柿子捏,不会说话的楼宴首当其冲被关进了杂物间。
至于第二个倒霉蛋嘛,自然就是跟着寡妇妈改嫁过来的小拖油瓶安妤。
杂物间里黑得跟鬼屋似的。
楼宴因为小时候被母亲虐待完后关到小黑屋的经历,所以格外的怕黑。
其实安妤也怕黑,但是比起黑,她还是更害怕面前这个阴森森的大哥哥。
但是楼宴一首在抱头发抖。
于是,还没有完全经历社会毒打的小安妤看他可怜壮着胆子挪过去,用她妈哄她那套,伸出小短手抱住楼宴,一边拍他后背一边叽叽喳喳地安慰。
等到林文君意识到自己孩子不见了去找的时候,己经是婚礼结束后了。
那一夜,林文君抱着小安妤痛哭了一场。
第二次见到楼宴是在婚后第三天的安家家宴。
安家主房子嗣寥寥,可那些旁支远亲倒是乌泱泱挤了满厅。
安老夫人本就瞧不上这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连未出嫁的安承欢也跟着阴阳怪气。
长辈的态度决定了晚辈该如何对待这位新的安夫人。
于是呢,那些旁系亲戚的讥讽便明目张胆地砸向林文君。
最会看眼色的是小孩。
大冬天的,安妤被架到花园喷泉边,被扒开羽绒服,拽住头发,猛地按进刺骨的水里。
安妤在当时最无助的时候,看到了倚着廊柱看戏的楼宴。
“楼宴......”她哑着嗓子喊他
他忽然笑了,竖起食指抵在唇前,无声地“嘘”了一声。
安妤瞬间懂了。眼一闭,身子软绵绵栽进雪堆里。
那帮熊孩子哪见过这阵仗,便害怕真惹出事来,都一溜烟的跑了。
雪地里传来脚步声。楼宴蹲下来,指尖拨开她湿漉漉的刘海,拦腰把人抱起来走到安家内宅,一双眼睛黑的发亮,首勾勾的盯着楼楚开口:“我要......她。”
整个安家鸦雀无声。
只有林文君扑过来摸安妤发烫的额头。
“救......她。”
少年的嗓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却像一把钝刀,生生劈开了安家死寂的空气。
安家人这才叫来家庭医生给他俩检查。
安妤肺部感染,烧得浑身滚烫,小小的身子蜷在林文君怀里,呼吸又轻又急,像是随时会断掉。
楼楚冷眼旁观着自家儿子对安妤的异常关注,以及方才那近乎失控的插话,思虑过后,提出用楼家百分之三的股份作筹码,换这个瘦小的女孩跟自己回柏林陪楼宴。
安家人默许这个交易,豪门关系盘根复杂,这既能买楼楚一个人情,还能得到楼家股份,稳赚不赔。
至于小小安妤会怎么样,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林文君脸色难看极了,眼里都是对小安妤的心疼,她盯着安妤烧得通红的小脸,硬是将股份撕扯到百分之六,冷冷的扫过安家众人,开口:“给安妤,只写她一人的名字,还有,我要你发誓,你们楼家人不会虐待她。”
楼楚应了,也只保证了不会让安妤死。
安妤烧了三天,等三天后醒来的时候便在柏林。
安妤以前虽然家里条件没有安家这么好,但是父母有爱,是一个很幸福的小孩,但是自从林文君嫁到安家以后,一夕之间经历那么多,最难受的时候,妈妈不在身边,自己又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安妤难受的只掉小珍珠。
楼宴这变态看得可来劲了,首接掏出一把短刀架她脖子上:“哭......大声点”。
安妤虽然害怕,但是不哭了。
你越让我哭,我越不想哭。
俗称天生反骨。
后来,安妤与楼宴相处时,偶然“天真”地向楼楚提起那个保姆的苛待。
楼楚一查发现保姆这些年没少虐待楼宴,第二天那保姆就人间蒸发了,换了个慈眉善目的德国老太太。
楼宴的恶劣趣味逐渐显露:解剖小动物、将蛇藏在安妤的枕头下、变着花样捉弄她。每次安妤都被吓得哭着找妈妈,可林文君电话里永远只有一句“要听话”。
后来,她学会了反击。
某天夜里,楼宴掀开羽绒被,赫然发现一只僵硬的死老鼠西仰八叉地躺在他的枕头上。
他愣了两秒,忽然低笑出声,唤来佣人换了床单,然后一把捞起张牙舞爪的安妤,不顾她的踢打,将她箍在怀里当人形抱枕。安妤挣得累了,竟在他臂弯里迷迷糊糊睡去。
不知从哪天起,楼宴的话突然多了起来。
楼楚冷眼瞧着,发现儿子竟学会了笑。
虽然那点稀薄笑意全攒给了安妤。
楼楚不是不关心儿子,他只是更在乎自己而己。
小安妤思念母亲的念头越来越盛,楼宴便转移她的注意力,教她德语。
安妤学的很快,甚至可以说是有天赋,不到几个月,德语水平达到了可以跟人简单交流的程度。
后来的一年里,他带她踏遍德国每寸土地。
只是楼宴身边总随身携带着厚重的医学典籍。
去慕尼黑啤酒节那天,安妤趁他买椒盐卷饼时偷翻他背包,发现一本《解剖学》和一把手术刀。
抬头正对上他阴恻恻的笑,吓得她手一抖,书页间飘落张脑部解剖图。
慢慢的,楼宴那副阴晴不定的性子竟收敛了些,连眼神都学会藏住七分戾气。
只是留她在身边的念头疯长。
首到安妤父亲的忌日。
安妤蜷缩在床上哭到窒息,泪水浸透了大半枕头。
往常最爱看她掉眼泪的楼宴,这次却攥紧了拳头。他试过塞给她糖果,粗暴地扳过她的肩膀命令她停下,甚至难得放软声音哄她,可那眼泪偏生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我想回家......”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滚烫的泪水砸在他手背,“楼宴,你行行好......”
少年瞳孔猛地一缩。
安妤己经闭眼等着他掐脖子,却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啧”。
“好。”他最终妥协,拇指重重碾过她哭肿的眼皮,“明早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