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院的地下深处并非金碧辉煌的休息室,而是一个布满粗大管道、弥漫着潮湿水汽与机油味的巨大机械空间。轰鸣声震耳欲聋,掩盖了我们的脚步声。循着纳西妲微弱的精神指引,我们绕过复杂的阀门和冷凝塔,最终停在一扇不起眼的、布满锈迹的铁门前。
门内没有守卫,只有一面占据整面墙壁的巨大镜子,以及镜子前那个卸下所有华丽伪装的身影。
芙宁娜。
她不再是舞台上那个光芒西射、浮夸自信的水神。此刻的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穿着朴素的白色衬裙,蓝色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肩膀因无声的抽泣而剧烈耸动。镜子映照出的,是一张写满绝望、恐惧和深深疲惫的少女脸庞。
“为什么是我…”她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机械室内显得格外刺耳,“五百年了…每一天都在扮演…都在害怕被揭穿…害怕预言成真…”
温迪示意我们噤声,他轻轻拨动琴弦,一缕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风元素飘向芙宁娜,如同最轻柔的安抚。
芙宁娜似乎被这细微的触动惊动,猛地抬起头。当看到门口的我们时,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中只剩下极致的惊恐。
“你…你们!”她慌乱地想站起,却因腿软而踉跄了一下,“谁允许你们进来的?!出去!立刻出去!”声音尖锐,带着色厉内荏的颤抖。
“芙宁娜小姐,”我上前一步,尽量让声音柔和,“我们不是来指责或审判的。我们听到了…你的痛苦。”
“你们懂什么?!”她失控地喊道,泪水再次涌出,“你们根本不懂背负一个国家的命运是什么感觉!不懂看着预言一天天逼近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我…我只是个凡人!一个被推上神座、被迫扮演神明的可怜虫!”
她的崩溃如同决堤的洪水,将五百年的重压倾泻而出。我们终于得知了枫丹残酷的真相:枫丹人并非原生的人类,而是前代水神厄歌莉娅以原始胎海水为基底创造的“纯水精灵”的拟态后代。这是“原罪”。一个古老的预言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终有一天,原始胎海之水将涨破束缚,溶解所有枫丹人,回归最初的形态。
五百年前,厄歌莉娅为庇护子民,在天理降下惩罚前耗尽神力试图改写预言,最终陨落。临死前,她选择了当时只是普通歌剧院演员的芙宁娜作为继承者,赋予她水神的神格和职责,却无法给予她神明的力量与知识。
“她只告诉我,‘扮演好水神,维系枫丹的秩序,延缓预言’…”芙宁娜跪倒在地,声音破碎,“五百年…我每天都在演戏!在民众面前表演正义、表演强大、表演无所不能!在歌剧院上演审判的戏剧来转移他们对真正威胁的注意…我害怕天理发现我是个冒牌货降下神罚,更害怕预言成真!我…我撑不住了…” 她捂着脸,彻底崩溃。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芙宁娜大人。”
我们悚然回头,只见那维莱特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脸色铁青,异色的双瞳中翻涌着震惊、失望,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显然,他听到了全部。
芙宁娜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跳起,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那…那维莱特!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五百年,”那维莱特打断她,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步都像踏在凝固的空气上,“我辅佐你,维护枫丹的律法,坚信着水神的正义…原来这五百年,枫丹的最高法庭,枫丹的信仰,只是一场盛大的…骗局?”他走到芙宁娜面前,高大的身影极具压迫感。
芙宁娜瑟缩着,说不出一个字。
“回答我!”那维莱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从未有过的愤怒和痛苦,“枫丹人…包括我在内,都只是…造物?等待溶解的…水精灵?”他指向周围轰鸣的机械,“这些所谓的‘正义科技’,只是你用来掩盖恐惧和拖延末日的道具?!”
巨大的愤怒和信仰崩塌的痛苦几乎要淹没那维莱特。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纳西妲小小的身影走上前,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抚慰心灵的力量:
“那维莱特先生,愤怒无法改变事实。芙宁娜小姐或许不是你们认知中的神明,但请看看这五百年——枫丹是否繁荣?律法是否公正?民众是否在相对和平与秩序中生活?她用凡人的意志,背负着神明的重担,用‘表演’维系着枫丹的存续。这本身,难道不是一种超越凡俗的‘正义’吗?”
那维莱特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震。他看向在地、眼神空洞的芙宁娜,又看向纳西妲,眼中的愤怒风暴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痛苦和复杂的审视。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只有机械的轰鸣在空间里回荡。
最终,他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仿佛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单膝跪地,向芙宁娜伸出了手,动作不再有往日的绝对恭敬,却多了一份沉重的责任与…守护。
“起来吧,芙宁娜。”他第一次首呼其名,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无论你是谁,无论枫丹的起源如何,你守护了这片土地和人民五百年,这是无法抹杀的事实。现在,是时候面对真正的危机了,不是作为扮演的神明,而是作为枫丹的…芙宁娜。”
芙宁娜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维莱特伸出的手,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泪水。她颤抖着,慢慢握住了那只手。
“原始胎海水…”那维莱特扶起芙宁娜,转向我们,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它既是溶解枫丹人的毒药,也是孕育我们的本源。纳西妲大人,你说它能解读世界树的知识,寻找天理弱点?”
纳西妲点头:“是的,它蕴含的原始信息,能穿透天理设置的认知屏障。”
“那么,或许它还有另一种用途。”那维莱特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枫丹的律偿混能,是积累自无数公正审判的纯粹精神能量。如果以原始胎海水为媒介,引导律偿混能…能否创造一个覆盖枫丹、甚至更大范围的‘反天理屏障’?一个能干扰天理规则、削弱其干涉力的护盾?”
这个大胆的构想让我们都为之震撼。温迪立刻接口:“理论上可行!天理的力量基于规则,而律法本身也是对规则的具象化!以本源之水承载审判之力,对抗规则制定者…天才的想法!”
芙宁娜擦干眼泪,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光:“如果…如果这能真正保护枫丹,保护大家…我愿意尝试。胎海水…就在歌剧院最下方的‘始基胎海之心’。”她看向那维莱特,“需要最高审判官和‘水神’的权限同时开启。”
联盟的曙光在枫丹的机械轰鸣中初现。在芙宁娜和那维莱特的全力协助下,我们成功获取了原始胎海水的样本。纳西妲立刻展开研究,而温迪则尝试利用胎海水净化手臂的污染。当纯净的原始生命之力接触那金色纹路时,如同冰火相遇,发出滋滋声响,伴随着温迪压抑的痛哼。纹路虽然变淡,却并未完全消失,如同跗骨之蛆。
“只能压制,无法根除。”纳西妲忧心忡忡,“天理的污染更深层了,必须尽快找到核心解决方案。”
带着胎海水样本和初步的研究成果(显示天理的核心维系点位于天空岛深处一个名为“冠冕之座”的地方),我们马不停蹄地奔赴最后一站——火之国纳塔。
还未抵达纳塔边境,冲天的火光和硝烟就己染红了天际。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血腥和焦灼的气息,与枫丹的秩序井然形成地狱与天堂般的对比。
纳塔,己是一片燃烧的战场。
广袤的赤红荒原上,巨大的裂痕纵横交错,如同大地的伤疤,从中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散发着不祥金光的粘稠液体——天理力量的具现化。形态狰狞、全身覆盖着炽热金色装甲的巨型构装体(天理使者)如同移动的山峦,它们射出的光束轻易撕裂大地,蒸发河流。
而与这些可怖存在对抗的,是纳塔人。他们并非训练有素的军队,而是由矿工、牧民、铁匠甚至妇女儿童组成的、近乎原始的抵抗力量。他们手持简陋的武器,燃烧着不屈的意志,在一位领袖的带领下,用血肉之躯构筑防线。
那位领袖,正是火神玛威卡。
她并非我们想象中的威严神明。玛威卡身材高大健硕,皮肤是烈火灼烤般的深铜色,赤红的长发如同跳动的火焰,在硝烟中狂舞。她身披简陋的熔岩甲胄,手持一柄巨大的、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战锤。她冲在最前线,战锤每一次挥击都引发地动山摇的爆炸,将靠近的天理使者砸得粉碎。她的怒吼如同火山爆发,激励着每一个濒临崩溃的战士。
“为了纳塔!为了不被熄灭的火焰!”玛威卡的咆哮响彻战场。
然而,个人的勇武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悲壮而徒劳。天理使者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纳塔战士如同扑火的飞蛾,成片倒下。玛威卡本人也浑身浴血,甲胄破碎,身上多处被那金色光束灼烧出可怖的伤口,但她一步不退。
“玛威卡!”温迪高喊着,风元素化为利刃切开扑来的小型构装体,我们迅速向她靠拢。
玛威卡一锤砸碎一个使者的核心,回头看到我们,布满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烈的笑容:“哈!风神!还有旅行者!你们终于来了!看来其他几个还没死绝嘛!”
“情况怎么样?”我挥剑斩断一道射向平民的金光。
“如你所见!”玛威卡啐出一口血沫,指着不断涌出使者的地裂,“天理的狗崽子想把纳塔变成焦土!但我们纳塔人,就算烧成灰烬,也要烫掉它们一层皮!”她眼中燃烧着永不屈服的火焰,“不过你们来得正好!老娘快撑不住了!有屁快放,什么计划?”
在战场震耳欲聋的爆炸和厮杀声中,我们快速交换了情报和计划——联合七国之力,以温迪的千风之力创造通往天空岛的通道,集结所有力量攻击天理核心“冠冕之座”。
玛威卡听完,发出一阵豪迈却带着血腥味的大笑:“哈哈!好!够胆!正合我意!”她一锤扫飞三个逼近的使者,喘息着,眼神却亮得惊人,“听着,我知道那鬼地方!天理维系者,那个叫‘阿斯莫德’的,她的力量核心就在冠冕之座!但她的本体…并不稳定!”
“不稳定?”温迪敏锐地抓住关键。
“对!”玛威卡抹了把脸上的血,“她需要不断从地脉抽取力量维持存在!我们纳塔的地脉节点己经被她污染抽干了!”她指向那些流淌着金光的地裂,“砍断她的脐带!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们纳塔负责撕开她的防御,给你们创造致命一击的空档!但动作要快!我们的血…快流干了!”
仿佛是最后的告别,玛威卡将一枚炽热如烙铁、刻有火焰纹章的神之心碎片塞进我手里:“拿着!这是火之意志的凭证!告诉其他几个怂包,纳塔的火焰,永不熄灭!”说完,她爆发出最后的怒吼,全身燃起冲天的烈焰,如同人形的火山,义无反顾地冲向使者最密集的区域,为残存的战士争取撤离时间。
带着玛威卡的嘱托和沉重的悲怆,我们掩护着部分纳塔难民撤离战场。玛威卡最后的身影在金色的爆炸中消失,只留下那枚滚烫的神之心碎片,诉说着火之国的牺牲与不屈。
璃月,群玉阁。
七国的代表(或代理人)首次秘密齐聚。气氛凝重如山。
* **蒙德**:温迪(风神),琴(西风骑士团代理团长)
* **璃月**:钟离(往生堂客卿/前岩神),凝光(天权星)
* **稻妻**:雷电将军(人偶,但意识由影远程主导),珊瑚宫心海(海祇岛反抗军领袖,代表民间意志)
* **须弥**:纳西妲(草神),艾尔海森(书记官)
* **枫丹**:芙宁娜(以真实身份出席),那维莱特(最高审判官)
* **纳塔**:一位满脸伤疤、眼神如火的部落长老(手持玛威卡的信物)
温迪展示了原始胎海水的研究成果和天空岛的粗略结构图,特别标注了“冠冕之座”的位置。那维莱特阐述了利用原始胎海水和枫丹律偿混能构建“反天理屏障”的计划。纳西妲分享了从世界树获得的关键信息——阿斯莫德的本体与地脉的连接是她的阿喀琉斯之踵。
钟离的声音如同磐石,定下了最终战略:“总攻计划如下:”
1. **风之通路**:温迪集结七神残余神力与千风之能,在反天理屏障开启的瞬间,于坠星山谷创造通往天空岛的巨型风场通道。
2. **智慧指引**:纳西妲坐镇后方,利用世界树知识与原始胎海水,实时解析阿斯莫德的防御弱点,为进攻部队提供导航。
3. **大地屏障**:钟离负责在通道周围构筑最强岩元素防御,抵御天空岛的自卫反击。
4. **雷霆断脉**:雷电影(通过人偶将军)全力攻击天空岛与提瓦特地脉的连接点,削弱阿斯莫德的力量来源。
5. **净水护盾**:芙宁娜与那维莱特联手,在枫丹启动覆盖七国的“律偿胎海护盾”,最大程度干扰天理规则,压制其权能。
6. **薪火主攻**:旅行者率领各国精锐(包括迪卢克、刻晴、神里绫华、赛诺、克洛琳德等),首取冠冕之座,给予阿斯莫德致命一击。玛威卡的牺牲换来的情报是核心关键。
7. **燎原支援**:纳塔残部与其他各国地面部队,负责清除天空岛外围防御,并在地面阻击可能降临的天理援军。
“此役,”钟离环视众人,金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六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决绝,“非胜,即亡。契约己成,诸君,共守此约!”
七枚代表着不同国度与意志的信物(蒙德的鹰羽、璃月的石珀、稻妻的雷印、须弥的绿叶、枫丹的水滴、纳塔的火焰)被置于中央地图之上。
提瓦特七国,在毁灭的阴影下,终于紧紧握住了彼此的手。反击的号角,即将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