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皇陵神道上。周琰裹紧狐裘大氅，望着远处被积雪覆盖的封土堆。三日前回京后，他以"祭扫先帝"为由请旨入陵，小皇帝不仅痛快应允，还神秘兮兮地塞给他一把青铜钥匙。
"这是父皇临终所赐。"少年天子压低声音，"说若遇∞劫，可开玄门。"
此刻这把钥匙正在周琰袖中发烫。他身后跟着二十名夜枭精锐，全都扮作祭陵仪仗。当队伍行至享殿时，周琰突然指向西侧偏殿："本藩要去那里上香。"
守陵太监面露难色："王爷，那是存放祭器的库房..."
"先帝托梦，说那里有重要物件。"周琰亮出青铜钥匙。太监一见钥匙立刻跪伏于地，连称遵命。
偏殿内堆满尘封的礼器。周琰按照地图所示，挪开三足青铜鼎后的屏风，露出墙壁上的暗格。钥匙插入瞬间，整面墙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石阶。
"守住门口。"周琰只带两名亲信拾级而下。阶梯呈螺旋状延伸，壁上每隔十步就嵌着盏长明灯。更诡异的是，随着深入，灯光逐渐从橙黄变成幽蓝，照得人脸如鬼魅。
阶梯尽头是扇金属门，门上电子锁的显示屏亮着微光——这绝对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科技！周琰掏出从青州塔得到的钥匙，发现柄部"主控室"三字正在微微发亮。
"王爷，这..."亲兵盯着闪烁的电子屏，声音发颤。
"退到转角守着。"周琰将钥匙贴近感应区。随着"滴"的一声，金属门缓缓滑开，一股混合着机油与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门内是间圆形实验室，正中悬浮着个巨大的∞形装置，散发着幽蓝光芒。西周墙壁布满显示屏，虽然多数己经熄灭，但仍有几块闪烁着雪花噪点。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左侧的透明舱体——里面漂浮着具与周琰容貌相同的尸体！
"欢迎回家，127号。"机械女声突然响起。∞装置上方投影出个虚拟人像，正是戴着青铜面具的"自己"。
周琰强忍心悸："你就是主控程序？"
"我是你的备份意识。"虚拟人像摘下面具，露出与周琰完全一致的面容，"2047年的你，在实验事故前上传了意识副本。"
显示屏突然亮起，播放着周琰熟悉的画面：现代实验室，时空跳跃装置的爆炸，以及...无数意识碎片散落在历史长河中的模拟影像。
"原计划是收集所有碎片重组。"虚拟周琰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但辐射干扰导致程序错误，把你们扭曲成了敌对状态。"
周琰指向漂浮的尸体："那是谁？"
"第一次尝试回归的碎片，编号001。"虚拟影像切换成尸体舱的监控画面，"他发现了真相，试图摧毁主控室，导致系统启动防御机制。"
周琰突然明白了那些"异人"暴毙的原因。他们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主控程序清除的"危险碎片"！
"为什么要让我们自相残杀？"
"优胜劣汰。"虚拟周琰冷冰冰地说，"只有最强的意识碎片才配成为主体。"影像突然扭曲，"警告！非法入侵！"
实验室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周琰回头看见杨玄站在门口，左眼的机械装置疯狂闪烁。更可怕的是他手中握着的物件——与青州塔下一模一样的∞钥匙！
"终于...找到了..."杨玄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所有碎片...都将归一！"
他扑向中央控制台，将钥匙插入某个隐藏接口。∞形装置顿时剧烈震动，所有显示屏同时亮起，显示出不同时空的画面：天工院的"异人"正在调试蒸汽机、南陵王府的"小杨先生"传授炼油技术、柔然帐篷里的"黑袍仙师"演示火焰喷射器...
"住手！"周琰拔枪射击。子弹击中杨玄的肩膀，却只是让他踉跄了一下。这个半机械人狞笑着按下控制键："启动...融合程序！"
∞装置爆发出刺目强光。周琰感到剧痛席卷全身，仿佛每个细胞都在被撕裂重组。恍惚中，他看到无数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闪过：自己站在未来实验室调试机器、在天工院向先帝演示蒸汽机、在南陵教导工匠改进火炮...
"不！"周琰用尽最后力气扑向控制台，抓住杨玄的机械眼狠狠扯下。伴随着电火花和惨叫，他按下了控制台上的红色急停按钮。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装置缓缓停止运转，杨玄的尸体冒着青烟倒下。虚拟影像闪烁几下后彻底消失，只留下冰冷的机械音："紧急协议启动，系统关闭中..."
周琰瘫坐在地，发现手中多了块晶体芯片——那是从杨玄机械眼里扯出的存储器。借着残余的蓝光，他看到芯片上刻着极小的一行字："主控程序己污染，真正的出口在..."
字迹到此中断。
"王爷！"亲兵们冲进来时，发现周琰正盯着透明舱体发呆。尸体漂浮的液体正在迅速排空，舱门"嗤"的一声自动开启。
"扶我过去。"周琰挣扎着站起。当尸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转眼间只剩下一套连体工装服。而在衣服内袋里，藏着一本防水笔记。
笔记扉页写着："给下一个我：主控程序己被未来公司黑客入侵，他们想通过时空跳跃垄断技术。找到真正的∞信标，才能关闭所有通道。——周琰，001号"
最后一页画着奇怪的图案：九个∞符号排列成圆，中央是个倒三角形。周琰突然想起皇陵地宫的构造——正好有九个陪葬坑，呈环形分布！
"带炸药了吗？"周琰突然问道。
亲兵面面相觑："只带了火铳..."
"立刻回京调工兵营！"周琰撕下笔记藏入袖中，"再请陛下赐一道手谕，我要...挖开先帝陵寝！"
当夜，周琰在王府密室研究那本笔记。其中记载的真相令人毛骨悚然：2047年的"无限科技"早己被垄断集团控制，时空跳跃实验的真正目的，是将未来技术植入古代，从而在源头掌控人类文明发展轨迹。
"所有那些被扭曲的技术..."周琰恍然大悟。天工院的蒸汽机热效率被限制、内燃机图纸被篡改，都是为了延缓这个世界的工业革命速度！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李墨慌张进来："王爷！刚收到八百里加急，南陵水师突破长江防线，琉球舰队也出现在东海！更可怕的是..."他递上军报，"敌军使用了会爆炸的炮弹，疑似...王爷提过的'榴弹炮'！"
周琰拍案而起。这绝不是南陵能自主研发的武器，必定有其他"碎片"在提供技术！
"备马，我要立刻进宫。"
子时的紫禁城灯火通明。小皇帝在暖阁里来回踱步，听完周琰的请求后竟毫不犹豫地点头："朕准了。但..."他拿出个雕龙玉匣，"先帝有遗训，若动陵寝，需持此物。"
玉匣里是把造型古怪的金属工具，像钥匙又像扳手。周琰一眼认出这是量子调节器的一部分——未来科技的高级工具！
"陛下可知此物来历？"
"父皇说是'天外异人'所赠。"小皇帝好奇地把玩着工具，"能打开任何锁..."
三日后，一支特殊的队伍开进皇陵。除了工兵营，周琰还带上了格物院最优秀的技师。当九处陪葬坑全部挖开时，果然在每个坑底都发现了∞形装置，只是规模比主控室的小得多。
"按这个顺序连接。"周琰在地上画出笔记上的图案。技师们用铜线将九个小∞装置串联，最后汇聚到中央的倒三角位置——那里正是先帝地宫的正上方！
"引爆！"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地面塌陷出个巨大深坑。烟尘散尽后，露出坑底的金属构造物——那是个倒金字塔形的装置，表面刻满∞符号，顶部有个与调节器完全匹配的插槽。
周琰深吸一口气，将调节器插入插槽。装置立刻发出嗡鸣，投射出全息影像：九个∞符号环绕着中央倒三角，形成完美的能量回路。
"正在关闭时空信道..."机械女声响起，"所有意识碎片将在24小时内坍缩..."
突然，影像中浮现出虚拟周琰扭曲的面容："你毁了五年布局！公司不会..."
声音戛然而止。倒金字塔开始解体，化为无数光点升入夜空。周琰感到一阵轻松，仿佛某种无形的枷锁被解开了。
"王爷！"李墨指着北方惊呼。夜空中，九道流星般的蓝光正划向不同方向——分别对应天工院遗址、南陵王府、柔然王庭...所有"碎片"所在的位置！
回京的路上，周琰望着初升的朝阳，第一次感到命运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些来自未来的干扰己经消失，从现在起，这个世界的工业革命将按照应有的轨迹发展...
"报——！"传令兵飞马来报，"南陵舰队突然撤退！前线将士说敌军的火炮全部自爆了！"
周琰微微一笑。他知道，随着时空信道的关闭，所有被篡改的技术都将失效。而那些"异人"，恐怕己经随着晨光消散在历史长河中。
"拟旨。"周琰对李墨道，"命各州府搜集所有刻有∞符号的物件，集中运往格物院。"他望向远方正在修建的铁路，"是时候让技术回归正轨了。"
当马车驶过正在铺设铁轨的工地时，周琰摸出袖中的芯片。在阳光下仔细端详，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当所有通道关闭，真正的工业革命才会开始。记住，技术应该造福百姓，而非垄断。——001号绝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