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玉劫

雨丝如针，刺破临风城的暮色。

云澈蹲在赵氏当铺的屋檐下，看着青石板路上积水泛起的涟漪。他伸出掌心，一滴雨恰好落入手纹的沟壑里，凉意顺着血脉游走，让他想起三天前那柄短刀贴在脖颈上的温度。

"发什么呆？药材收完了吗？"赵德全的呵斥声混着雨声传来，油灯将他圆胖的身影投在门板上，像只张牙舞爪的蟾蜍。

"还差黄芩。"云澈起身时，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胸前——粗布衣衫下，《风引初解》的纸页正贴着他的皮肤。这本三日前得来的功法，他早己将开篇十二句口诀烂熟于心，却始终摸不到"捕风为引"的门槛。

后院药架上的黄芩己经泛潮。云澈踮脚去够最上层的竹篾筐时，忽听得瓦片轻响。不是雨声，倒像狸奴踏过屋脊——可临风城的野猫早被饥民捉尽了。

"谁？"

转身的刹那，一道青光掠过眼角。云澈尚未看清，整个人就被撞倒在药架上，后脑磕在木框上嗡嗡作响。压在他身上的人轻若柳絮，却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别出声。"是个女子的声音，冷得像檐角垂落的冰凌。

借着天光，云澈看见一张苍白的脸。眉间一点朱砂艳得刺目，唇角凝着血丝，青衣被雨水浸成墨色，左臂伤口渗出的血却是诡异的青黑。最扎眼的是她腰间那块玉佩，明明阴雨绵绵，却泛着莹莹青光。

"当铺...前门..."女子喘息着指向外面，"三个黑衣人..."

云澈心头一震。这分明就是三日前从劫匪刀下救过他的青衣女子。未等他开口，前院突然传来门板爆裂的巨响。

"搜！那贱人中了青冥爪，跑不远！"

女子瞳孔骤缩，染血的手指猛地扣住云澈手腕："藏我...否则全镇陪葬..."话音未落，她身子一软昏死过去，腰间玉佩"叮"地坠入积水。

云澈鬼使神差地抓起玉佩。

刹那间，掌心的雨水凝成漩涡，漫天雨滴诡异地悬停半空。他听见某种古老的絮语在耳畔响起，似万千风铃齐鸣。更骇人的是，女子伤口的青黑毒素竟如活物般扭动，朝着他的方向蔓延。

"后头有动静！"

脚步声逼近。云澈扯下晾晒的麻布裹住女子，连人带玉佩塞进药材堆。刚抓起药铲佯装翻检，三个黑衣人己闯入院中。为首者脸上横贯刀疤，正是三日前抢劫当铺的匪首——此刻他右肩缠着染血绷带，眼中凶光更甚。

"小子，见过受伤的女人么？"刀疤脸碾住云澈的脚踝，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云澈疼得眼前发黑，却瞥见药材堆旁的积水里，一缕青色正缓缓晕开。他猛地铲起湿药渣泼向三人："掌柜的！有人抢药材！"

"找死！"刀疤脸挥刀劈来，云澈闭眼等死，却听见"铮"的一声清越剑鸣。

睁眼时，一柄透明如冰的细剑横在面前，将钢刀齐刷刷削断。持剑的是个蓝袍少年，剑穗上七枚铜钱叮当作响。

"叶家七钱剑？"刀疤脸脸色大变，"撤！"

三人纵身上墙，却被凭空出现的六道剑光贯穿膝窝。蓝袍少年吹了声口哨："跑什么？不是要找风师姐么？"他转头冲云澈咧嘴一笑，露出颗虎牙，"小兄弟，你怀里那本书露出来了。"

云澈低头，才发觉《风引初解》不知何时滑出衣襟。更可怕的是，自己掌心正泛着与玉佩如出一辙的青光。

"有意思。"少年用剑尖挑开药材堆，露出昏迷的女子，"凡人竟能引动风引玉共鸣。"他突然凑近云澈耳畔，温热呼吸带着松墨香，"知道么？暗潮的青冥毒专克修士，沾之即死——可你碰了却没事。"

雨幕中，玉佩突然青光大盛。云澈眼前闪过陌生画面：破碎的碑林、燃烧的宫殿，还有漫天坠落的...人影？

"看来风师姐捡到宝了。"少年甩出张符纸贴在他额头，"睡会儿吧，空灵脉的小家伙。"

云澈最后的意识，是听见少年对昏迷女子说的话："师姐，你赌赢了——天道枷锁，终于出现裂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