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和厉烬寒的身影消失在雕花门外时,沈曼云猛地将手里的白瓷茶杯砸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茶水混着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反了!真是反了!”她捂着胸口喘气,保养得宜的脸上浮起狰狞的红,“为了个来路不明的画画的,连亲妈都不要了!”
佣人战战兢兢地过来收拾碎片,被她厉声喝止:“滚!都给我滚出去!”
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满地狼藉上,像幅被揉皱的画。沈曼云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晃荡,映出她眼底的阴翳。
她从手包里掏出手机,指尖划过通讯录,最终停在一个备注为“薇薇”的名字上。号码拨出去的瞬间,她脸上的戾气忽然褪去,换上副近乎温柔的神情。
“薇薇啊,是阿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像在哄撒娇的小姑娘,“在英国还好吗?功课忙不忙?有没有按时吃饭?”
电话那头传来清脆甜美的女声,带着点雀跃:“曼云阿姨!我正想给您打电话呢!这边教授夸我设计的珠宝稿入围了,我打算下个月回国一趟,把获奖作品带给您看看!”
“回来好,回来好啊!”沈曼云的语气瞬间雀跃起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阿姨让张妈给你炖你最爱喝的冰糖雪梨,你小时候住的房间,阿姨每天都让人打扫着,就等你回来呢。”
“阿姨您真好。”白薇薇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对了,烬寒哥哥最近怎么样?他上次说要给我寄的那支钢笔,怎么还没到呀?”
提到厉烬寒,沈曼云的脸色沉了沉,随即又换上笑意:“那臭小子,最近被个不知好歹的丫头迷了心窍,等你回来,看你怎么收拾他。”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刻意的引导:“那丫头是个画画的,野得很,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哪像我们薇薇,知书达理,又跟烬寒从小一起长大,才是我们厉家媳妇的不二人选。”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响起委屈的轻哼:“阿姨,您别这么说……我和烬寒哥哥只是朋友……”
“什么朋友!”沈曼云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当年要不是你非要去英国学珠宝设计,烬寒能单身到现在?那小子心里装着谁,阿姨还能不知道?”
她呷了口威士忌,声音里淬了冰:“那丫头下周末要办画展,还敢邀请我去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薇薇,阿姨知道你忙,但这次……你得回来帮阿姨撑撑场面。”
白薇薇在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带着笑意的回应:“阿姨都开口了,我当然要回去。正好我的设计稿也需要国内的资源支持,就当……顺便帮烬寒哥哥认清谁才是真正适合他的人吧。”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沈曼云笑得眼角眉梢都堆起褶子,“阿姨等你回来,到时候我们娘俩一起,把那不知好歹的丫头赶出去。”
挂了电话,沈曼云看着手机屏幕上白薇薇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剑桥大学的草坪上,笑靥如花,眉眼间带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又透着留学归来的洋气。
这才是她心里厉家儿媳的样子。知书达理,门当户对,不像那个苏念,浑身带着路边摊的烟火气,画些上不了台面的向日葵,也配站在厉烬寒身边?
她将水晶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戾气。
“苏念是吧?”她对着空荡的客厅冷笑,“等薇薇回来,我看你还怎么在厉家面前蹦跶。”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客厅里的瓷片还没收拾,像撒了一地的碎冰,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而此时的苏念,正靠在厉烬寒的肩头,看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完全没料到,沈曼云的一个电话,会让她刚刚安稳下来的心,再次悬到嗓子眼。那个名叫白薇薇的女孩,像颗突然投入湖面的石子,即将在她和厉烬寒之间,激起无法预料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