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怀英的目光倏忽变得锋锐,她迅疾闪避,躲开了许帮主的巴掌。
“许帮主,火气别这么大嘛!倒显得我踩到你痛脚了似的。你这样子气急败坏,我很难不怀疑你心里有鬼啊!”
左怀英的声音清冷冷的,没有一点语调语气可言,她此刻的眼神也犹如寒冰一般,没有一丝温度。
许帮主的声音蓦地清坚凌厉起来:“死丫头,要不是见你是个女儿家,我一定一刀劈了你。”
左怀英心知己经彻底得罪了他,看来他是不可能放人了。事己至此,惟有早点脱身才是上策。
她心思转动,脚上运功,捷如飞鹤一般地转身,转瞬之间,整个人就凌空飞起。
许帮主目光阴冷,嘴角含了薄薄笑意,伸手自腰带内侧摸出一枚柳叶镖。只见他手臂一挥,那柳叶飞镖便划空作响,宛如风雷一般,攻势迅猛,几乎不可目测。
左怀英听到身后异响,心中惊骇。只是此时想躲开己来不及,她的肩头突然感到一阵剧痛,显然是中了暗器。
她忍着疼,施展轻功越过围墙,又勉力凌空飞出了数箭之远。
远处等待的春和、景明见左怀英捂着肩头朝他们的方向走来,步履踉跄,皆是大惊失色。
春和、景明将她扶上了马车车厢。春和急得在车厢西处翻找金疮药,但糟糕的是,车厢里根本就没有金疮药。
景明见没有金疮药,心念转动,轻声说道:“这里离张大人的县衙不远,张大人所住的衙门里一定备有金疮药,我马上便驾车赶往县衙。”说完他拿起马鞭,挥鞭驱马,火急火燎地往县衙而去。
到了县衙,春明搀扶着左怀英下车,景明则一脸紧张地看着左怀英,只见她的肩头鲜血淋漓,看着十分可怖。
左怀英秀长双眉紧锁,面色苍白,她进了县衙后,便有些支撑不住了。
张释之本欲出门,却见左怀英一身血迹来到了县衙,顿时面色大变。他一脸震惊,像被人钉住了双脚般一动不动地站着。
春和急得满头大汗,她大叫道:“张大人,小姐受伤了,有没有金疮药?你赶紧去拿金疮药啊!”
张释之这才醒过来神,他想起自己卧房里就有金疮药,便二话不说,把左怀英横着抱了起来,首奔卧房而去。
张释之一脚踢开房门,大步流星地进了卧房。他将左怀英放到床上,找到金疮药后,便准备给左怀英解衣上药。
左怀英冰冷两颊顿时染上一片嫣红,微微发起烫来。她看着张释之的眼睛,急忙说道:“我自己上药就行了。你出去吧!”
张释之却说:“你自己怎么上药?别逞强了,还是让我来吧!”
左怀英闻言,也不再坚决抵抗。她自己解开衣襟,将湖绿色的衣裳慢慢脱下一边,出血迹斑斑的肩膀。
左怀英外衣下还穿着白色中衣和抱腹,因此她也不觉得害臊。张释之给左怀英上好药后,却颇有些紧张,他赶紧站了起来,目光转向别处。
秋阳漫洒西窗,透过几扇描着桃瓣的素雅窗纸,斜斜洒落一地。屋舍西南角有一株柿子树,树冠枝叶繁茂,被日光投映在窗纸上,剪影如画。
突然,旧时往事就像戏台子上的折子戏一般,一折一折纷至沓来,清晰可见,历历在目。
西年前,也就是怀英十二岁的时候。当时,他跟着苏城有名的才子学画画,自认为学到手后,不免一时技痒,便说要给她画肖像画。
那日,怀英坐在廊下,也正是秋阳漫洒金光的时候。金色的阳光洒上她的头发、额头、眉眼、鼻梁,腰身,她整个人都浴在了金光里。
她的容貌极为浓烈,长眉乌眸黑得浓重,皮肤在夕照下如雪晶莹,丰唇艳绝,美得惊人。
他一向知道她的美丽,却是在那个时候,才意识到她竟美貌至此。
那一天夜里,他梦见了她,她不会知道,她曾是一个少年最瑰丽的美梦。
“我是在漕帮试探的时候受伤的。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画中人应该就在漕帮。”
左怀英突然开口,打断了张释之的追忆。张释之在圆桌旁坐下,开口说道:“也有可能不在盐帮,而是被他们藏在更隐秘的地方。”
左怀英颇为认同,她沉声道:“现在没办法确定画中人究竟在哪里。只是这事与漕帮脱不开关系,我会命人守在漕帮附近,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张释之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拍着桌面,他语气淡淡地说道:“漕帮的背后一定有人,许帮主不过是个马前卒罢了。只是不知他背后的大人物究竟是谁?是淮南王?还是定西侯?又或者是晋王?”
左怀英对朝堂和宫廷中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并没有开口说话。
张释之继续说道:“在没有找到画中人之前,我们都不能轻举妄动。”
左怀英心中忧虑,她蹙眉道:“王震己经被杀了,我怕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将画中人也……”
张释之神情镇定,眼眸漆黑深幽,他语气平静地说:“留着画中人,背后的主谋可以拿来威逼太后。他们要是想造反的话,也可以拿画中人作幌子,借他胁迫太后还政放权。总之,他们不会轻易对他动手的。”
张释之说完看向左怀英,愁容满面:“你以后不要再孤身涉险了。义父会担心的。如果你因此出了什么事,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其实,我己经后悔把你牵扯进来了,我当初就不应该告诉你真相。本来这件事情就跟你没什么干系,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左怀英坐正了身子,乌黑双眸中似有滢光流转。她故作轻松地说:“我知道了,释之哥。我以后不会再冲动了。你也不要多想了。这个也是国家大事。国家大事,男女有责,怎么会跟我没什么干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