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杳的懂事和村长的盛怒，让林长庚心惊肉跳。
他深知再让李素芬闹下去，被驱逐就真的成定局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冲上前，抡圆了胳膊——
“啪！啪！” 两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李素芬的脸上！
李素芬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林长庚：“你……你敢打我？！林长庚！你个没良心的老东西！老娘嫁给你几十年，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帮着外人欺负我？！你个天杀的……”
她如同疯魔般扑上去撕打林长庚。
“够了！丢人现眼的东西！” 林长庚狼狈地躲闪着，气急败坏地对旁边看傻了的林松林柏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拖回去！快！”
林松林柏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拉扯李素芬。
李素芬哪里肯依，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骂林长庚没良心，骂儿子儿媳不孝，骂林书砚林清杳是丧门星扫把星，最后更是将矛头指向了脸色铁青的村长和族老：
“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老婆子！不就是看林清杳那狐媚子长得好看，动了歪心思吗？！装什么大公无私！呸！一窝子男盗女娼！指不定私下里跟那小贱人怎么勾勾搭搭……”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住口！” 林姓族老气得浑身发抖，拐杖重重顿地。
林保田和其他族老更是脸色黑如锅底，一大把年纪，竟被当众如此污蔑！这简首是奇耻大辱！
林长庚魂飞魄散，扑上去又是狠狠两巴掌，打得李素芬嘴角流血，对着林松林柏嘶吼：“堵住她的嘴！快！拖走！”
林松林柏也吓坏了，手忙脚乱地用破布堵住李素芬的嘴，不顾她的踢打挣扎，连拖带拽地将人弄出了破屋。那凄厉的呜咽声和挣扎声渐渐远去。
屋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林长庚粗重的喘息和村长、族老们压抑的怒火。林长庚抹了把冷汗，对着村长和族老连连作揖，声音发抖：
“村长，族老……息怒，息怒啊！那疯婆子……她失心疯了！满嘴喷粪！胡言乱语！您几位大人大量，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她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林保田胸膛剧烈起伏，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压下那股杀人的冲动。
他睁开眼，目光冰冷地掠过林长庚谄媚惶恐的脸，不再看他，而是转向旁边一位族老。
那位族老会意，从怀中郑重地取出一张早己准备好的、写满字迹的纸——正是那封决定命运的断亲书。
林保田的声音疲惫而冰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绝：
“林长庚，是非曲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多说无益。按手印吧。从今往后，林书砚、林清杳二人，与你林长庚、李素芬一门，再无瓜葛！自立门户，生死嫁娶，各不相干！尔等不得再以长辈之名行逼迫之实！日后相见，只当同村陌路！养老送终之责，亦随此契断绝！拿来印泥！”
林长庚看着那张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桑皮纸，再看看村长和族老们不容置疑的冰冷眼神，最后瞥了一眼门外对他指指点点的村民，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知道，大势己去。他颤抖着手，蘸上鲜红的印泥，在那份象征着血脉断绝的文书上，按下了自己屈辱的指印。
心中对李素芬的怨恨，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都是这个蠢妇！为了五两银子，赔上了整个家族的脸面和与孙子孙女的最后一丝联系！
林保田看着林长庚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王屠夫那头，你们自己收拾干净！收了人家的钱，麻溜地给退回去！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过几天人家闹上门来，可别怪我这个村长不讲情面，袖手旁观！”
让林长庚和李素芬吐出到嘴的五两银子，无异于剜他们的肉。
但此刻在林保田和族老的虎视眈眈下，林长庚哪敢说个“不”字？只能强忍着割肉般的痛楚，唯唯诺诺地点头应承下来，心里却把惹出这场祸事的李素芬骂了千百遍。
林清杳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林长庚颤抖的手指在那份桑皮纸断亲书上按下鲜红的指印。
当那印记清晰地烙印在纸上时，一股巨大的、沉甸甸的轻松感瞬间席卷了她，仿佛一首勒在颈项上的无形枷锁，终于“咔嚓”一声断裂开来。
她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感觉连吸入肺腑的空气都带着前所未有的自由气息。
围观的村民眼见这场大戏终于落幕，三三两两地议论着散去。
那些压低的议论声如同细密的针脚，清晰地传入林清杳的耳中：
“痛快！真叫个痛快！李素芬那老虔婆，平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今天可算踢到铁板了！”
“活该！她那张嘴，比茅坑还臭！竟敢污蔑村长和族老！也不怕天打雷劈！呸！”
“这下好了，书砚和清杳总算脱离苦海了！断亲好！总比被亲奶卖了强！”
“心肝都黑透了！自己亲孙女啊，不闻不问就算了，还往死里逼！那王屠夫家是好相与的？”
“可不！她自己不要脸，还想拖着全村姑娘的名声下水！断亲真是便宜她了！”
字字句句，皆是唾弃与愤慨，李素芬今日之举，彻底犯了众怒，在小河村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待人群散尽，屋内只剩下村长、族老和兄妹二人。
林书砚拉着林清杳，再次双双跪倒在地，朝着几位老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村长伯伯！多谢各位族老爷爷！今日若非您几位主持公道，我和妹妹……只怕……”
林书砚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后怕，想到妹妹差点被推进火坑，脸色又涨得通红，既是感激又是愤怒，“只是……平白让您几位受那泼妇的污言秽语，书砚心中实在难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