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话音刚落,永泰公主转过来,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你们俩聊什么呢?”
乔知鸢略一思索,上前一步道:“殿下身份贵重,若亲自查探,恐怕会打草惊蛇。不如让我与大嫂随崇言女官暗中查访?”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身为外人,反倒更容易发现些学堂内部注意不到的细节。”
永泰公主沉吟片刻,颔首应允:“崇言,给她们二人准备俩身教习女官的衣裳,同你一起去,若是两位夫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满足,我希望三日内查到真凶。”
“是,殿下。”
待永泰公主风风火火地离去后,乔知鸢立刻进入状态:“崇言女官,最先发现闹鬼的是谁?”
崇言女官翻开手中名册:“是学堂的学生吴招娣,今年十西。是殿下从离京城百里路外的山区里招来的第一个非贵族出身的女孩。”
苏沐歌有点好奇:“出身山区想必也没读过书说什么书,我能问问她是以什么标准被特招进来的?”
崇言女官解释道:“京城内的贵女开蒙早,会的多,所以选拔时要求更高。而乡下的孩子,主要看她们有没有一技之长。”
那位叫吴招娣的女孩子,做对了永泰公主亲自出了算数题,连殿下从古籍中摘录的难题都能解出。
乔知鸢心想,看来这吴招娣是个算术天才,所以才被特招进来。
乔知鸢点点头,继续问:“闹鬼的具体地点呢?”
崇言女官道:“就是吴招娣所在的学舍。”
乔知鸢又问了她的舍友的情况。
崇言女官道:“她的三位舍友都是京城人士,在出现闹鬼之时的当晚就跑回家了两个,还剩一个坚持住了两晚,在第三晚的时候被吓晕过去,首接办了退学手续。”
乔知鸢敏锐地抓住关键:“这吴招娣她不怕吗?”
崇言女官答道:“吴招娣家比较远,出事后便与她长姐吴慧娘同住。”
“长姐?她长姐也被特招进来了?”乔知鸢有些意外,这一家居然出了两个天才?
但崇言女官却摇摇头:“不是。”
当初殿下想要带走吴招娣,但是吴家人不同意,觉得是要将他们女儿拐带走,之后公主给了钱,外加吴家人要求把大两岁的姐姐吴慧娘也一起带走,这才同意。
吴慧娘各项资质都很平庸,也不好擅自同意她入学堂,就让她在厨房做帮厨。
姐妹俩住的近,也好有照应。
苏沐歌突然插话:“那这吴招娣性格怎么样?与同窗还有舍友相处如何?可融洽?”
崇言女官明白她的意思,谨慎回道:“吴招娣性子有些温吞,是个好脾气的,与同窗关系一般,想来是身份原因,难以融入贵族女子的圈子,但…”
“…但她也不至于用扮鬼欺负其他人。”
乔知鸢与苏沐歌交换了个眼神。
这可不好说,校园暴力古今中外都不可忽视,被逼急了做出这种事也是有可能的。
按例询问完毕以后,崇言领着乔知鸢二人前往吴氏姐妹的住处。
行至院门外,突然听见屋内传来的争执声。
崇言女官正要叩门,却被乔知鸢二人一左一右拦住。
崇言会意,于是三人轻手轻脚挪到窗下,透过缝隙向内窥视。
屋内,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少女正在整理床铺,想必是在厨房帮工的吴慧娘。
她对面坐着个穿学堂制服的清秀女孩,应该就是吴招娣。
吴慧娘手上不停,语气却格外严肃:“招娣,大姐之前问你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学堂闹鬼,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你姐姐我的帮工契约也快到期了,不能继续留下来了,你要不还是随我一起回家吧?”
吴招娣听到回家两个字很是抗拒,她拔高了声音:“不,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每天从早干到晚的活,却连一口肉都吃不上!”
吴慧娘劝她:“那是过去!如今你学业出众得了奖励,攒下十几两银子,大姐这儿也存了些工钱。咱们带着这些体己钱回去,爹娘定会给你说门好亲事。”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喏,娘前些日子来信说,镇上的李员外家相中你了,想讨你当儿媳妇呢!你是不知道,娘高兴得连夜给祖宗上了三炷香。”
“那李员外可是方圆十里最阔气的人家,光是给你的彩礼就有一百两!”
吴招娣吼了一声:“我不回去!就算是一千两,我也不嫁!”
“在这里,我能靠自己的本事挣钱,回去呢?只能靠嫁人换彩礼!”
吴慧娘被妹妹的态度激怒,一把摔下手中衣物:“吴招娣!被公主赏识几天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你以为解几道题就能飞上枝头?等明年结业,你还不是要回去嫁人!”
她指着窗外,“你的那些同窗是贵女,将来要嫁侯爷国公,你呢?”
听到“同窗”二字,吴招娣身子明显一颤,但吴慧娘并未察觉,继续数落她:“…你呢!不过是个乡下丫头,错过了这门亲事,往后还能指望什么?”
吴招娣冷笑一声:“姐姐既然觉得这么好,不如自己去嫁!”
“你!”吴慧娘气得首跺脚,“我要是有这个福分还用你说?人家看中的就是你顶着学堂的名头!”
她一把拽过妹妹的手腕,“你睁眼看看,哪个姑娘不是来镀层金就回去说亲?偏你死脑筋,非要在这儿耗着!”
吴慧娘突然想起什么,语气变缓了些:“对了,前些日子你有个舍友特意来寻我,打听你是怎么被特招进来的。”
“那姑娘出手可真阔绰,随手就赏了我一支金簪子!我活这么大,还是头回摸到金瓜子呢!”
吴招娣闻言浑身一僵,声音都变了调:“你...你都跟她说了什么?”
吴慧娘不以为然地拽过妹妹的手腕:“你急什么?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就说了你做对永泰公主出的题目才被特招进来。”
“她还夸你成绩好,人也好,经常帮她做作业。”
吴招娣垂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帮她?那些被撕碎的作业本、泼墨的课本、深夜跪在回廊补写功课的记忆翻涌而上。
她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姐妹俩的争执渐渐变成了低声的絮语,但无外乎都是“一个劝离开,一个坚持要留下来”之类的交谈。
乔知鸢二人知道再听下去也难有更多收获,便让崇言女官敲了门。
“崇言女官,您怎么来了?”姐妹俩均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