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仙尊他……好像有点抠
“砰——”
沉重的殿门合拢，将外界的日光与喧嚣尽数隔绝。光线骤然变暗，只有穹顶上那些流转的星纹，散发着清冷而微弱的光辉。
沈清弦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到地上。他剧烈地喘息着，心跳声在空旷的大殿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次搏动都震得他耳膜生疼。
“呼……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他抬起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按住狂跳的胸口，苍白的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凤燎从他乌黑如瀑的发间钻出，抖落一身被弄乱的、流光溢彩的羽毛。它优雅地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最后落在它面前的白玉地砖上，歪着脑袋，用那双黑曜石般的豆豆眼，极为严肃地审视着他。
“沈清弦，你今天真的很奇奇怪怪。”它的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刻薄，反而多了一丝郑重其事的好奇，“先是冲出大殿又把自己关回来，然后又把贴身的凝神暖玉送人。你从前看那小子，眼神冷得像琼华峰顶万年不化的冰，恨不得用眼刀把人凌迟。你……是不是上次闭关，真把脑子给烧坏了？”
沈清弦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这只破鸟，看着不靠谱，观察力倒是一流。
他眼珠一转，立刻想到了一个万能的、虽俗却有效的借口。
他抬起手，纤长的手指轻轻扶住自己的额角，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他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疏离的迷茫，声音也放得轻柔而飘忽：“我……我也不知。自上次醒来，总觉得……许多旧事都如蒙了一层薄雾，看得见，却摸不着。头，也时常作痛。或许，真是修行出了岔子。”
“失忆了？”凤燎愣了一下，随即用翅膀有模有样地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状，“哦——怪不得！我就说你怎么连自己储物袋里有几根毛都忘了！原来是变傻了！”
沈清弦：“……”
虽然成功蒙混过关，但为什么感觉自己被内涵得更彻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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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人一鸟还在内部交流时，沈清弦当众收下夜朝歌这个“天煞孤星”为徒，并且还赠予贴身暖玉的爆炸性新闻，己经像一阵风，吹遍了凌云仙宗的几个核心山峰。
丹鼎峰的丹房内，药香袅袅。一声尖锐的惊叫划破了这份宁静，美丽的少女【林婉儿】一把将手中名贵的羽扇摔在地上，漂亮的脸蛋因嫉妒而扭曲：“清弦师叔他……他收了那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为徒？凭什么！我当初想拜入他门下，他连见我一面都不肯！”
戒律堂中，檀香肃穆。一位面容严峻的中年修士，听着弟子的汇报，缓缓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清弦仙尊一向不喜与人亲近。此事必有蹊跷，多加关注琼华峰的动向。”
而云雾缭绕的宗主大殿里，【顾长明】听着儿子【顾玄清】的汇报，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一个弟子而己，掀不起什么风浪。”只是在他低头，用杯盖轻拂茶沫的瞬间，眼底闪过了一丝谁也未曾察觉的、对棋子脱离掌控的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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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风暴的中心——琼华峰大殿内。
“咚、咚。”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师尊。”是夜朝歌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像初春融雪时溪水淌过石涧，听不出情绪。
沈清弦一个激灵，立刻从地上弹起来，光速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袍，清了清嗓子，重新端起那副高冷仙尊的派头，沉声道：“进来。”
他以一个自认为非常优雅的姿势，转身坐到了主位上，端起手边的白玉茶杯，想喝口茶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结果，茶杯是空的。
尴尬，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夜朝歌推门而入，他走得很慢，步履无声，像一只闯入仙境的、孤僻的黑豹幼崽。他走到大殿中央，对着沈清弦恭敬地俯身行礼，乌黑的长发从他瘦削的肩头滑落。
“弟子夜朝歌，拜见师尊。”
沈清弦端着空茶杯，僵硬地点了点头：“嗯。”
然后，就是长久的、能让人用脚趾抠出一座凌云仙宗的沉默。
为了缓解这要命的尴尬，他决定先从最基本的人文关怀入手。
“你……用过早膳了吗？”沈清弦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高位者对下位者不经意的垂询。
夜朝歌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回师尊，还未。新入门弟子，辰时过后，可去膳食堂领取两枚粗粮饼。”
沈清弦内心瞬间炸了。
粗粮饼？还是两枚？凌云仙宗，天下第一大派，就给我未来的大佬吃这个？正长身体的少年郎啊！怪不得他要灭世，换我我也灭！
他心中的老父亲之魂熊熊燃烧，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地一挥广袖，尽显仙尊气派：“不必去了。以后，你便在琼华峰用膳。”
说完，他就带着夜朝歌去了所谓的“厨房”。
夜朝歌安静地跟在身后，心中却警铃大作。
用膳？琼华峰万年不见烟火，清冷得连一丝尘埃都无。前世，沈清弦视进食为俗务，最是厌恶。他这是又想用什么新的法子来羞辱自己？还是……想让自己这个新弟子，来当负责洒扫做饭的奴仆？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讽。
推开厨房的门，一股陈年累月积攒下的、混合着木头与灰尘的干燥气息扑面而来。
灶台冰冷，锅具崭新，连个米缸都没有，只有角落的蛛网，在诉说着此地的门可罗雀。
沈清弦：“……”
场面，再次陷入了极度的尴尬。
夜朝歌看着眼前这“家徒西壁”的景象，也愣住了。他预想中的羞辱和刁难，都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手足无措的窘迫？
他看见师尊那张清冷绝俗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懊恼和尴尬，最后又强行镇定下来的模样，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愈发清晰了。
沈清弦当然不知道徒弟丰富的内心戏，他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在微微发烫。
不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排面不能丢！
他只好忍着心如刀割的痛，打开自己那个空空如也的储物袋，从里面翻出了那枚品相最差、灵气都快散尽的灵果。他肉痛地递了过去，嘴上还维持着云淡风轻的语气：
“厨房久未用，暂且……用此果，垫垫肚子吧。”
夜朝歌伸出微凉的手指，接过那枚灵果。他看着师尊脸上那副“虽然我很嫌弃这玩意儿但还是赏你了”的表情，和它眼神里那股“啊我的钱”的痛苦，形成了一种绝妙的反差。
他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去了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小声说：“谢师尊。”
一时间，气氛总算缓和了些。
夜朝歌决定开始自己的第一次试探。他看着沈清弦，眼中蓄起一丝恰到好处的孺慕和对力量的向往：“师尊，弟子听闻，琼华峰灵气充沛，是宗内最佳的修炼之地。弟子想……现在就开始引气入体，不知可否？”
这是个陷阱。前世，他就是因为这个“急功近利”的请求，被斥责“心性浮躁”，罚去了思过崖。
沈清弦一听，眼睛都亮了。
修炼？修炼好啊！赶紧修炼成大佬，我就安全了！这思想觉悟，多高的员工啊！必须鼓励！
他立刻点头，但一想到传功要耗费自己的灵力，而灵力在这个世界约等于钱……他又有点犹豫了。
不行，性价比太低。
于是，他想出了一个自认为绝妙无比的主意。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了那本原主留下的、书页泛黄、看起来就很牛逼的剑谱——《太上忘情剑诀》。
他将剑谱扔给夜朝歌，双手负后，学着记忆中那些老干部的样子，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说道：
“功法万千，其根归一。真正的道，不在于人教，而在于心悟。”
“此剑诀，你拿去，自己悟。”
内心OS：完美！既显得我逼格高深，又省了自己的灵力和教学时间！我真是个平平无奇的省钱小天才！
凤燎在旁边己经没眼看了，用翅膀捂住了自己的脸。
夜朝歌接过那本在前世困扰了他百年的剑谱，指尖触到古朴的书页，触感微凉。
他翻开剑谱的第一页，上面是繁复玄奥的剑意图，每一笔都仿佛蕴含着斩断七情六欲的冰冷道韵。
前世，他看到的是拒绝、是疏离、是无法逾越的天堑。
而此刻，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刚刚那个笨拙地塞给他暖玉、肉痛地拿出灵果、努力扮演仙尊却浑身破绽的男人。
不知为何，那股冰冷的剑意，似乎……有了一丝温度。
前世困扰他百年的剑意壁垒，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地，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
他抬起头，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深地看了沈清弦一眼。
这个师尊，到底……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