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禾在院里支起竹架,把切好的红薯片一片片摆上去,金黄的果肉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陆念禾蹲在旁边,小手捏着边角料往嘴里塞,吃得嘴角黏糊糊的。
“妈妈,这个比糖还甜!”
“慢点吃,当心噎着。”苏青禾往他嘴里塞了口温水,“这可是你姥姥种的蜜薯,甜着呢。”
王嫂挎着竹篮过来,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红薯,热气腾腾的。
“青禾,我这红薯也切了晒,跟你家的混着晒,颜色更艳。”她把红薯倒在石桌上,“去年晒的红薯干,被二柱子偷着吃了半筐。”
“小孩子都爱吃这个。”苏青禾拿起菜刀,把红薯切成均匀的薄片,“切厚点耐嚼,切薄点晒干更甜。”
林岚背着工具包回来,看到竹架上的红薯片,脚步顿了顿。
“要晒红薯干?”她放下工具包,“我那有细铁丝,比麻绳结实,挂着晒不容易掉。”
“真的?”苏青禾眼睛一亮,“我正愁麻绳不结实呢。”
“我去拿。”林岚转身回屋,没多久拿着一卷细铁丝出来,“修机器剩下的,防锈。”
陆念禾举着红薯片跑过去:“林阿姨,这个给你吃,比你机器上的铁甜。”
林岚被逗笑了,接过红薯片咬了口:“确实甜,比研究所门口卖的强。”
她拿出老虎钳,三两下就把铁丝固定在竹架上,比苏青禾用麻绳绑的结实多了。
“这手艺,不去做铁匠可惜了。”王嫂啧啧称奇,“比后勤做的晒架牢实。”
晒到半下午,红薯片开始变软,甜甜的香气在院里弥漫。
陆念禾趴在竹架边,数着红薯片:“一片、两片、三片……妈妈,什么时候能吃?”
“得晒三天,等水分收干了才行。”苏青禾翻了翻红薯片,“中间得翻两次,不然晒不均匀。”
张倩倩背着药箱经过,闻到甜味停下脚步,往竹架上瞟了瞟。
“青禾姐,晒红薯干呢?”她脸上堆着笑,“我听说红薯吃多了胀气,尤其是晚上……”
“总比你天天吃药强。”苏青禾翻着红薯片,头也没抬,“张护士还是多关心自己吧,昨天卫生队老李说你把酒精棉球当棉花糖吃了?”
张倩倩脸一红:“那是……那是不小心碰掉的……”
“碰掉的能沾在嘴角?”林岚往铁丝上挂红薯片,“下次当心点,别把碘酒当止咳糖浆喝了。”
王嫂在旁边捂嘴笑:“就是,张护士还是回卫生队吧,那儿干净。”
张倩倩捏着药箱的手紧了紧,转身要走,又被苏青禾叫住。
“对了,张护士,你那玻璃罐要是不用,再借我们几个?”苏青禾指着墙角的空罐,“红薯干装罐里防潮,省得被老鼠啃了。”
张倩倩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白大褂的下摆扫过竹架,带掉了两片红薯干。
陆念禾赶紧捡起来,吹了吹灰尘塞进嘴里:“妈妈,她好像不高兴。”
“她是怕我们不够吃。”苏青禾笑着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咱们不理她,继续晒。”
傍晚陆怀山回来时,夕阳正落在竹架上,给红薯干镀上了层金边。
“这是晒的红薯干?”他伸手拿起一片,凑到鼻尖闻了闻,“真香。”
“还没晒干呢,等晒好了给你装口袋里,训练饿了吃。”苏青禾递过毛巾,“今天训练累不累?”
“还行,练的战术推演。”陆怀山擦着脸,“炊事班今天做了红薯粥,没你家的甜。”
“那是,姥姥种的蜜薯,供销社买不到。”苏青禾往他手里塞了块刚切的红薯,“生的也甜,尝尝。”
林岚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铁皮盒,里面装着晒好的红薯干。
“给念念的。”她把铁皮盒递给陆念禾,“我切得薄,己经晒干了。”
小家伙打开盒子,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谢谢林阿姨,比糖还甜!”
林岚嘴角难得翘了翘,转身回屋时,脚步似乎轻快了些。
夜里起了风,竹架上的红薯干被吹得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苏青禾起来关窗,看到陆怀山在灯下擦枪,枪身反射的光在墙上投出晃动的影子。
“今天林岚说,仓库的雷达有点异常。”陆怀山突然开口,手里的擦枪布顿了顿,“明天要去检查。”
“那可得当心。”苏青禾往他身上披了件外套,“听说上次检修就出了点小故障。”
“老设备了,难免有点毛病。”陆怀山把枪放进枪套,“只是……”
他话没说完,院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林岚的窗户“吱呀”一声开了,紧接着是她压低的问话:“谁在外面?”
夜色里,只有风吹过竹架的声响,还有远处哨兵换岗的脚步声。
苏青禾攥了攥陆怀山的衣角,月光从窗缝钻进来,在地上洇出一小片冰凉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