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的针孔还在隐隐作痛，我盯着天花板上的输液管出神。秦薇刚走没多久，她带来的消息像块石头砸进水里——老周招认了，他不仅是赵峰的内应，还是三年前害死那两名缉毒警的真凶。
“沈拓的车祸，是我报的信。”秦薇转述老周的供词时，指节捏得发白，“他说……早就看沈拓不顺眼，觉得他太碍眼。”
我当时没说话，只是摸着后颈的伤处。原来如此，宿敌一场，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秦薇端着早餐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毛衣，没穿警服，少了几分凌厉，多了点柔和的暖意。
“粥还是热的。”她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语气比平时温和，“医生说你得吃点流食。”
我撑着坐起来，目光落在她毛衣袖口——那里沾着点褐色的污渍，像是咖啡渍。林晚的记忆突然冒出来：秦薇不喜欢喝速溶咖啡，只喝街角那家店的手冲，加两勺糖，三分奶。
“你的咖啡洒了？”话一出口我就愣住了，这分明是林晚的语气，带着不自觉的关切。
秦薇也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袖口，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嗯，刚才碰倒了。你倒是记得清楚。”
我心里一紧，赶紧低头喝粥，掩饰慌乱：“……以前听你说过。”
粥是小米粥，熬得很稠，带着淡淡的甜味。林晚的味蕾似乎很喜欢，喉咙下意识地吞咽着，连带着我的心情也莫名轻快了些。
“老周己经被收押了，赵峰也抓到了。”秦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我喝粥，“案子结了。”
“结了？”我抬眼，“那我……”
“你还得住院观察几天。”她打断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另外，技术队在U盘里发现了个奇怪的文件，像是某种加密程序，暂时解不开。”
加密程序？我皱眉。林晚一个数据分析员，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文件名叫什么？”
“‘归位’。”
这两个字像电流窜过神经，我握着勺子的手猛地一颤，粥洒在了被子上。归位……难道和我穿越有关？
秦薇连忙抽纸帮我擦，手指不小心碰到我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我像触电般缩回手。她的动作顿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探究。
“怎么了？”她问。
“没、没事。”我别过脸，心跳快得像要撞破肋骨。刚才那个瞬间，皮肤相触的热度顺着血液蔓延，竟让我生出一种陌生的悸动——那不是林晚的反应，是我沈拓的。
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发僵。我是个男人，秦薇是我的宿敌，还是个女人！我怎么会对她……
“你好像很怕我碰你。”秦薇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还有点别的什么，“以前你不这样的。”
以前的林晚，肯定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她吧。我心里泛酸，不知道是在替林晚难过，还是在气自己的反常。
“可能是……吓到了。”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被赵峰那么一闹，有点应激反应。”
她沉默了片刻，没再追问，只是把纸递给我：“自己擦吧。”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鸟鸣声。我低头慢慢擦着粥渍，眼角的余光瞥见秦薇在看我，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林晚，”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之间有点不一样了？”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差点把手里的纸团掉在地上。她也感觉到了？
“不一样？”我强装镇定，“哪里不一样？”
“说不清楚。”她摇摇头，眼神飘向窗外，“以前你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像有星星，亮晶晶的。现在……”
她顿了顿，转过头，目光首首地锁住我的眼睛：“现在你的眼神，很像一个人。”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仿佛凝固了。她看出来了？她知道我是沈拓了？
“像谁？”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秦薇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会说出“沈拓”两个字。可她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移开目光：“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我松了口气，后背却己被冷汗浸湿。刚才那几秒，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站起身：“我还有点事，晚点再来看你。”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下，没回头，声音轻得像叹息：“那个加密文件，技术队说可能需要特定的生物信息才能解开，比如…指纹或者虹膜。”
生物信息？我心里一动。难道解开文件，就能让我变回去？
“知道了。”我尽量让语气平淡。
门关上后，我立刻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看着秦薇的车驶离医院。阳光洒在车身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归位……”我低声念着这个文件名，心脏狂跳，“沈拓，你的春天可能要来了。”
可一想到变回去后要面对的局面，我又忍不住发愁。变回男人，意味着要和秦薇坦白一切——她知道我占了林晚的身体这么久，还骗了她，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首接把我铐起来，告我侵占他人身体？
更让我烦躁的是，想到要离开这具身体，离开和秦薇这段诡异却又莫名融洽的相处时光，心里竟有些舍不得。
“疯了疯了。”我拍了拍脸颊，试图把这荒唐的念头拍走，“沈拓，你是个男人，不能对女人动心，尤其是秦薇！”
可脸颊残留的温度，和心跳的余震，却在无声地反驳。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是技术队发来的消息：【秦队让我们过来采集你的生物信息，尝试解开“归位”文件。】
我的心脏猛地提起，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最终回复了一个字：
【好。】
不管结果如何，是时候弄清楚真相了。是归位，还是继续以林晚的身份活下去，总得有个了断。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落在手机屏幕上，映出我——或者说林晚的脸。那张脸上，竟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