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公寓的窗帘没拉严，月光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带，刚好落在电脑主机上。秦薇正给那盆蔫掉的多肉浇水，水流过土壤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像谁在低声说话。
我伸手按亮电脑屏幕，相册里那张拼合的合影还停留在界面上——照片里的沈拓皱着眉，秦薇抿着嘴，而林晚用修图软件把自己的脸嵌在中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鼠标箭头悬在右上角的关闭键上，我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邮件客户端。
收件箱里躺着封未发送的邮件，草稿日期正是林晚坠楼那天。
“致沈队和秦队：
当你们看到这封邮件时，我大概己经变成天上的星星啦（开玩笑的）。其实藏证据的时候，我偷偷看了很多你们的案卷，沈队总在报告里写‘秦薇战术冒进但执行力强’，秦队会在沈队的审讯记录旁画小狐狸（别以为我没发现）。
知道吗？上次你们在会议室吵得最凶的那次，我躲在门外，听到沈队摔门出去后，秦队偷偷把沈队忘在桌上的胃药塞进了他的外套口袋。还有沈队，嘴上说秦队的咖啡难喝，却总在她加班时，让吧台小哥多送一杯热的。
双生镜的裂痕，我试过用胶水粘，用胶带贴，都没用。后来才想明白，镜子裂了，不是要修，是要让两边的人，终于能透过裂缝看到彼此。
鲸鱼项链里藏着最后一份名单，密码是你们俩警号相加的数字。别吵架啦，不然我做鬼也会半夜敲你们的门哦。
——爱你们的林晚”
邮件末尾附着个加密压缩包，文件名是“最后的拼图”。
“看到了什么？”秦薇走过来，手里还拿着空了的浇水壶。她的影子落在屏幕上，刚好遮住林晚签名后的爱心符号。
我把屏幕转向她，看着她的睫毛在光线下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密码是警号相加。”我说着，指尖在键盘上敲下071352加080724的数字——那是刻在我们执勤证上，烂熟于心的号码。
压缩包解开的瞬间，屏幕上跳出份完整的名单，红底黑字，像份最终的判决书。最末行的名字被标了红圈：“夜莺，本名周曼，老周的堂妹，现任物证科副科长。”
秦薇的呼吸猛地一滞，手里的浇水壶“哐当”掉在地上。我想起归位那天，双生镜裂开的瞬间，似乎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在医院走廊一闪而过——当时以为是错觉，原来不是。
夜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窗帘哗哗作响。秦薇突然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去物证科！”
我跟上她的脚步，经过玄关时，瞥见鞋柜上放着双粉色的拖鞋，旁边是双黑色的男士运动鞋——林晚大概早就幻想过，这屋里会有两个人的痕迹。
警车在夜色里疾驰，秦薇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指节却泛白。路过街角的咖啡店时，她突然减速：“等案子结了，来这儿喝杯手冲吧。”
“加两勺糖，三分奶？”我挑眉，看着她的耳根在路灯下泛出淡淡的红。
“嗯。”她应着，踩下油门，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像被拉成线的时光。后视镜里，林晚公寓的灯光越来越远，最终缩成个小小的光点，像颗终于放下心来的星星。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小镜子，背面的“拓”与“薇”在颠簸中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谁在说“终于等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