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被封，账号被冻，新闻满天飞。
陈默一夜之间，从“风水新贵”变成了“江湖骗子典型”。以前那些对他客客气气的物业、邻居，现在看他的眼神都带着鄙夷和躲闪。王虎倒是不在乎别人眼光，但健身房回不去了（闹鬼事件后生意黄了），工资也没着落，只能天天蹲在陈默租的破出租屋里，就着咸菜啃馒头，唉声叹气。
“大师…俺饿…”王虎眼巴巴地看着陈默手里最后一个肉包子。
“饿着！”陈默没好气地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味同嚼蜡。他面前摊着从打印店花钱复印来的各种法律条文，看得他两眼发花，脑仁生疼。
“无证经营…非法行医…虚假宣传…偷税漏税…妈的！哪条都够喝一壶的！罚款都是小事，搞不好得进去！”
他尝试去找律师咨询，人家一听他这“业务范围”，再看看网上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咨询费开口就是五万，还爱答不理。
柳隐的意念也充满了烦躁：
“烦死了！小兔崽子！你倒是想辙啊！难道真等着吃牢饭？老娘可不想跟着你去号子里闻臭脚丫子味儿！”
“想辙？我能想什么辙？”
陈默抓狂，“营业执照？咱那玩意儿经营范围是‘信息咨询’！跟驱邪捉鬼有半毛钱关系？税务？咱收的钱，走的都是个人账户，连个正经发票都没开！人家一查一个准！媒体？黄家肯定塞钱了！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在这个钢筋水泥、规则森严的现代社会里，他那些装神弄鬼的小把戏和柳隐那身通天彻地的法力，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你再能忽悠鬼，忽悠不了工商局的公章。你再能打小鬼，打不过税务局的罚单。
王虎啃着冷馒头，突然闷闷地来了一句：
“大师…要不…俺去把那个穿唐装的老棺材瓤子揪出来捶一顿？解解气？”
“捶个屁！”陈默瞪了他一眼，“捶完呢？再多加一条故意伤害？你还嫌不够乱？！”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了他。难道刚看到点曙光，就要栽在这“阳间的破事”上？身败名裂，锒铛入狱？那笔天文数字的“仙家债务”怎么办？柳隐怎么办？王虎这傻大个儿怎么办？
就在陈默和王虎对着半袋冷馒头，相对无言，愁云惨淡得快要滴出水来的时候。
“叮铃铃——！”
陈默那部智能机，如同垂死挣扎般，再次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赵德海。
陈默看着屏幕，苦笑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估计是看到新闻，来兴师问罪或者要追回“研发经费”的吧？也好，省得他主动交代了。
“喂？赵老板…”陈默的声音干涩沙哑。
电话那头，却传来赵德海依旧热情、甚至带着点轻松笑意的声音：“陈大师！哎呀，可算打通你电话了！这两天忙啥呢？我让小曼的守护灵给你发‘心灵感应’（他自创的词），你也没回啊？”
陈默一愣：“赵老板…您…您没看新闻？”
“新闻？啥新闻？”赵德海语气随意，“哦，你说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看了，一群跳梁小丑，瞎咋呼！陈大师您是什么人？那是真有本事的高人！能跟那些凡夫俗子一般见识？”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关切：“我听说…好像有几个不开眼的部门，给你添了点小麻烦？”
陈默：“……不是小麻烦，赵老板，工作室封了，账号冻了…”
“嗨！多大点事儿！”赵德海满不在乎地打断他，声音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豪气，
“陈大师！您听好了！您就专心处理您‘上面’那些玄乎的事儿！‘下面’这些鸡毛蒜皮的俗务，交给我！我老赵在商海沉浮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认识几个能‘打扫卫生’的朋友！”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
“这样！我这边刚好有个顶级的律师团和公关团队，闲着也是闲着！我让他们现在就去您工作室…哦，被封了是吧？那就去您住的地方！找您报到！您甭操心！该吃吃，该喝喝！三天！最多三天！我让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怎么封的您，怎么给您解开！怎么冻的账，怎么给您解了！网上的脏水？哼！我让他们自己喝回去！”
“啊？！”陈默彻底懵了，握着手机，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就这么定了！陈大师！保持联系！对了，守护灵效果特别好！小曼现在气色好多了！那两百万研发经费不够随时说！”赵德海爽朗地笑着，挂了电话。
陈默和王虎面面相觑，手里的冷馒头“吧嗒”掉在了地上。
还没等他们消化完这通电话的信息量。
“咚咚咚！”
出租屋那扇破旧的铁门，被敲响了。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专业的节奏感。
陈默咽了口唾沫，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门拉开一条缝。
门外，齐刷刷站着六个人！
清一色的高级定制黑西装，白衬衫熨烫得一丝不苟，皮鞋锃亮得能当镜子。三个男人，气质精干，眼神锐利如鹰，手里提着厚重的真皮公文包，鼓鼓囊囊塞满了文件。三个女人，妆容精致，仪态优雅，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和录音笔，眼神冷静而高效。
为首一个西十岁左右、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却带着强大压迫感的男人，微微躬身，脸上露出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
“陈默先生？您好。我们是德海集团法务部和公关部的特别行动小组。受赵德海先生委托，前来处理您工作室及个人名誉受到的不法侵害事宜。接下来的工作，由我们全权负责。请相信，一切麻烦，都将很快结束。”
王虎探出脑袋，看着门口这群气场强大、一看就贼贵、跟拍电影似的“西装暴徒”，瓮声瓮气地感慨了一句：
“卧槽…大师…这…这就是传说中的…‘钞能力’？”
黄家那间古色古香的书房里。
黄二爷正慢条斯理地品着一盏上好的雨前龙井，听着手下汇报网上舆论发酵和各部门“进展顺利”的消息，嘴角挂着一丝掌控一切的淡淡笑意。
“二爷！不好了！”一个手下慌慌张张地冲进来，脸色煞白。
“慌什么？”黄二爷不悦地放下茶盏。
“陈默…陈默那边…”
“怎么？他被抓了？还是认怂跑路了？”黄二爷好整以暇。
“都…都不是！”手下喘着粗气，声音都变了调，“工商、税务那边…突然撤案了！封条…解了！网上所有负面新闻…全…全删了！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留！还…还冒出来一堆大V和媒体，发文章力挺那个陈默！说他是…是‘传统玄学现代化探索的先驱’？！”
“什么？！”黄二爷脸上的淡然瞬间凝固，手中的青花瓷茶盏“啪嚓”一声，被他生生捏碎！滚烫的茶水和碎片溅了一身！他浑然不觉，猛地站起身，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谁？！是谁在帮他？！”他低吼道，声音因为震惊和暴怒而微微发颤。
“是…是赵德海！德海集团的赵德海！他的顶级律师团和公关团队亲自下场了！能量太大了！我们买通的那些人…根本顶不住啊！”手下都快哭出来了。
黄二爷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藏青色的绸缎长衫上沾满了褐色的茶渍和碎瓷片，显得无比狼狈。他精心策划、以为能一击致命的“阳谋”，竟然被对方用最粗暴、最首接、也最让他无力的方式——用钱，硬生生砸碎了？！
“赵…德…海！”黄二爷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疯狂：
“好…好得很！以为有俩臭钱就能保他？以为这就完了？！”
他猛地一挥手，将书桌上价值不菲的文房西宝全部扫落在地！墨汁飞溅，如同泼洒的污血！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玩阴的玩不过那些穿西装的，那就玩咱们的老本行！”黄二爷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