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长白山深处,一处依山而建、古色古香却透着森严之气的巨大宅院。祠堂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一股肃杀冰冷的气氛。
黄七爷,也就是之前在别墅外吃了大亏的黄家老者,此刻正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浑身筛糠般抖着。他那件沾着夜露和草屑的唐装被扒了,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几道新鲜的血痕,显然刚受过家法。
祠堂上首,端坐着一个穿着藏青色绸缎长衫的中年男人。他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须,眼神看似平和,深处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透着一股子让人心悸的阴冷。正是黄家当代掌事人中,地位仅次于黄三太爷的实权人物——黄二爷!
“废物!”黄二爷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子扎在黄七爷心上,“五鬼被毁!自己还受了反噬!连对方是什么路数都没摸清?就把黄家的脸丢在了泥地里!让一个装神弄鬼的毛头小子和个傻大个儿骑在头上拉屎?!”
“二…二爷…”
黄七爷头都不敢抬,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那个傻大个儿…他不是人!是怪物!纯阳…纯阳得跟个太阳似的!我的五鬼…靠近他…就…就跟雪人进了炼钢炉…瞬间就…化了啊!我…我实在…”
“纯阳命格?”黄二爷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手指在太师椅扶手上轻轻敲击,
“倒是罕见。但这也不是你失手丢脸的理由!更不是你轻敌冒进的借口!”他话锋一转,语气更加森冷,“那个姓陈的小子呢?什么来路?真有什么‘手段’?”
“他…他就是个嘴皮子利索的骗子!”
黄七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道,
“拿一堆破铜烂铁装模作样!全靠那个傻大个儿在前面顶着!我亲眼看见他拿个念佛机当法器!连黄家仙的名头都不知道!就是个野路子!”
“野路子?”黄二爷嘴角勾起一丝没有温度的弧度,
“野路子能破‘怨鬼’?野路子能降‘过江龙’?还搞出个什么‘守护灵’?把赵德海唬得感恩戴德、追着送钱?”
他缓缓站起身,踱步到祠堂窗前,望着外面苍茫的雪山,眼神深邃: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神棍’,一个‘莽夫’…这组合,透着邪性。七叔,你栽得不冤。但黄家的脸,不能就这么丢了。”
黄二爷转过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向的黄七爷:
“你,去‘寒潭洞’面壁思过三年!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黄七爷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黄二爷不再看他,对着阴影处淡淡道:“老五。”
一个如同影子般、穿着黑色劲装、气息阴冷如蛇的瘦高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祠堂角落,躬身:“二爷。”
“去查。”黄二爷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
“那个陈默,祖宗八代,师承来历,尤其是…他身边那个傻大个儿王虎!我要知道,那身纯阳之气,是天生地养,还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在背后撑着!”
“是!”黑影应了一声,无声退下。
黄二爷负手而立,望着窗外,眼神幽深。
“神棍…莽夫…有点意思。这浑水底下,怕是藏着大鱼。踩了我黄家的脸,还想安安稳稳地发财?呵…咱们…慢慢玩。”
基于王虎这几次的精彩发挥,陈默坚持要把工作的名字改为“默虎工作室”,可这牌子刚挂上没几天,油漆味儿还没散尽呢,陈默正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地盘算着赵德海那追加的两百万该怎么花——是换辆二手奥迪呢,还是给工作室整个真皮沙发配咖啡机?王虎则在角落吭哧吭哧地举着新买的哑铃,浑身热气蒸腾,像座移动的桑拿房。
突然!
“叮铃铃——!”
陈默那部智能机跟抽风似的尖叫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工商稽查”西个大字。
“喂?您好?”
陈默堆起职业假笑。
“陈默是吧?我们是市工商局XX分局的!有人实名举报你非法经营‘玄学咨询’,涉嫌无证行医、虚假宣传、超范围经营!立刻停止所有经营活动!带上营业执照和相关证件,下午三点到分局接受调查!”
电话那头的声音冰冷得像块铁疙瘩,说完“啪”就挂了。
陈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叮铃铃——!”
“税务稽查!陈默!有人举报你工作室偷税漏税!隐瞒巨额收入!银行账户己临时冻结!立刻带上账本和相关凭证,明天上午九点,到税务局X科室说明情况!”
“叮铃铃——!”
“卫生监督所!陈默!你那个‘科学风水咨询’涉嫌非法医疗行为!立刻停业!接受检查!”
“叮铃铃——!”
“消防!…”
电话一个接一个,跟催命符似的砸过来!陈默捏着手机,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他刚挂断最后一个电话,工作室的门就被“砰”地一声撞开了!
几个穿着不同制服、表情严肃的执法人员鱼贯而入,领头的手里晃着一张盖着红戳的文件。
“陈默!根据举报和初步调查,你涉嫌多项违法违规经营!现依法对你工作室进行查封!所有经营设备、账册、电脑主机,全部暂扣!请配合!”
王虎举着哑铃,一脸懵逼地看着这群人开始贴封条、搬他那套崭新的“多维空间磁场共振仪”,瓮声瓮气地问:
“大师…这…这咋回事?他们搬俺的‘正能量检测仪’干啥?”
陈默看着自己那台刚下了几部动作片的电脑主机被拔了线抬走,看着墙上崭新的“宇宙能量图”被粗暴地扯下来,看着保险柜(空的,钱早转移了)被贴上封条…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这不是玄学斗法!
这是釜底抽薪!
是现实世界的降维打击!
“工商…税务…消防…卫生…”
陈默嘴里发苦,脑子里嗡嗡作响,“黄家…黄家二爷…好手段!真他妈的好手段!”
他打开手机浏览器,本地新闻头条推送赫然在目——《惊爆!“科学风水大师”原是江湖骗子?无证行医、偷税漏税内幕大起底!》,配图正是他工作室的门脸,旁边还P了个大大的红色问号和“骗”字!
“完了…”陈默一屁股瘫在刚买的、还没来得及享受的真皮老板椅上(幸好还没贴封条),感觉天旋地转。柳隐的意念在他脑子里疯狂刷屏,充满了冰冷的怒意和一丝…无力感: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帮阳间的蠹虫!狗腿子!竟敢如此欺人!陈默!让那傻大个儿动手!把他们全扔出去!”
“扔出去有个屁用!”
陈默在心里绝望地嘶吼,“这是阳间的规矩!工商!税务!封条!银行账户都冻了!柳大仙!您法力再高,能变出营业执照吗?能跟税务局解释清楚‘功德’收入怎么交税吗?王哥拳头再硬,能打穿国家机器吗?!”
柳隐沉默了。她活了千年,翻江倒海,震慑妖邪,但面对这冰冷的、由无数条文和公章构筑的“人间规则”,她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束手无策。
王虎看着瞬间变得一片狼藉、贴满封条的工作室,又看看面如死灰的陈默,挠了挠板寸头,瓮声瓮气地问:“大师…那…那俺的工资…日结…还能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