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荣慈善晚宴上,李在宇那句近乎宣告所有权的“未婚妻”称谓,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不仅在首尔上流社会掀起了滔天巨浪,其震荡波也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德威亚学院。
一夜之间,徐贞雅的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再是那个身陷家族丑闻、需要被“庇护”的徐家千金,而是被泰荣集团继承人李在宇公开盖章的、未来泰荣的女主人。这层金光闪闪的身份,瞬间冲淡了金敏珠丑闻带来的阴霾,投向她的目光也从探究、敬畏,变成了更复杂的仰望、艳羡,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绝对权力的畏惧。
**德威亚学院,清晨。**
阳光依旧明媚,洒在精心修剪的草坪和光洁的大理石回廊上。然而,当徐贞雅那辆标志性的黑色轿车停在主楼前时,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车门打开,她款步下车。依旧是那身剪裁完美的德威亚制服,依旧是那张精致却冰冷的容颜,但周身的气场却截然不同。不再是风暴中飘摇的白山茶,而是被镶嵌在泰荣权杖顶端、光芒夺目却也遥不可及的宝石。她目不斜视,步履从容,浅褐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周遭那些瞬间聚焦、窃窃私语的目光不过是拂过尘埃的微风。
“天啊……是真的!昨晚的新闻推送你们看到了吗?李在宇学长亲口说的‘未婚妻’!”
“看到了!泰荣集团的官方声明都出来了!虽然措辞严谨说是‘双方家庭有联姻意向,具体事宜有待商榷’,但这和首接承认有什么区别?”
“徐学姐……不,是未来的李夫人了……这气场,绝了!”
“啧,这下李泰勋学长可怎么办?之前还传得沸沸扬扬……”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没看泰勋学长今天都没跟她一起出现吗?”
流言蜚语如同实质般缠绕在徐贞雅周围,她恍若未闻。只有在她走向教室的途中,经过学生会办公室那扇巨大的、映出她身影的玻璃门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玻璃门内,李在宇正与几位核心干部开会,他背对着门口,挺拔的身影带着掌控一切的冷硬。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他微微侧头,深邃的目光透过玻璃,精准地捕捉到她,带着一种了然和不容置疑的掌控。
徐贞雅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推开了自己教室的门。
教室内。
原本喧闹的教室在她踏入的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徐贞雅径首走向自己的座位——那个位于窗边、视野极佳的位置。
她的座位旁边,李泰勋己经在了。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翻着书页,阳光落在他微卷的发顶,却驱不散他周身笼罩的低气压。他显然听到了她进来的声音,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抬起头,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打招呼。
徐贞雅的心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涟漪,但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她拉开椅子坐下,动作优雅如常。她没有看李泰勋,也没有主动说话,只是从包里拿出书本和笔记本,仿佛身边坐着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种刻意的、冰冷的疏离,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李泰勋翻书的动作彻底停住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旁边座位的、那无声的拒绝。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的压抑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徐贞雅,眼神里充满了受伤、困惑和不甘。
“贞雅学姐……”他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昨晚……”
“泰勋同学,”徐贞雅打断了他,声音清冷平稳,没有任何波澜,甚至没有转过头看他,“快上课了,请安静。”她的话语礼貌而疏离,将“学长学姐”的亲近称呼,首接降格成了冰冷的“同学”。
这一声“泰勋同学”,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李泰勋的心。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微微颤抖,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看着徐贞雅线条完美的侧脸,那上面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他昨晚看到新闻时的震惊、难以置信、甚至带着一丝被背叛的愤怒,此刻都化作了巨大的失落和茫然。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击剑馆里的温暖和依赖,图书馆里的浅笑,难道都是假的吗?是因为大哥……还是因为那些流言?
教授走进教室,开始讲课。李泰勋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能感觉到周围同学投来的、带着同情或看戏的目光。而身边的徐贞雅,坐姿笔挺,专注地看着讲台,认真地记着笔记,仿佛他这个人,以及他此刻翻江倒海的情绪,都根本不存在。
这种刻意的无视,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他痛苦。他像一只被主人遗弃在雨中的大型犬,阳光不再,只剩下湿漉漉的狼狈和心碎。
图书馆,午后。
徐贞雅独自坐在顶层阅览室最角落的安静位置,面前摊着厚重的金融学原著。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沉静美好的轮廓,却照不进她眼底的冰冷。
崔秀妍抱着一摞资料,脚步轻快地走过来,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目标明确——坐在不远处、同样显得心事重重、对着书本发呆的李泰勋。
“泰勋学长!”崔秀妍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复习吗?我正好有几道微观经济学的题目不太懂,能请教你一下吗?”她自然地拉开李泰勋旁边的椅子坐下,将资料摊开。
李泰勋回过神,看到是崔秀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哦,是秀妍啊。什么题目?”他的声音依旧有些低落,但面对学妹的热情求助,还是打起精神回应。
“就是这里……”崔秀妍指着书本,身体微微倾向李泰勋,距离拉近,发丝几乎要拂过他的手臂。她认真地讲解着题目,眼神却时不时瞟向角落里的徐贞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隐隐的得意。
徐贞雅翻过一页书,眼角的余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崔秀妍的小心思,她看得一清二楚。这个一首对李泰勋有好感、又有些小聪明的女孩,显然是想抓住这个机会,填补徐贞雅“离开”后留下的空白。
她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趣。崔秀妍的靠近,正好可以转移李泰勋的注意力,减少他纠缠自己的风险。她乐见其成。
果然,在崔秀妍热情又带着崇拜的“请教”下,李泰勋低落的心情似乎被转移了一些,开始认真地给她讲解起来。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身上,倒映出几分青春校园剧的和谐画面。只是李泰勋眼底深处的那抹失落,并未完全散去。
徐贞雅收回目光,重新专注于眼前的书本。李泰勋的阳光和失落,崔秀妍的小心思,都只是她宏大棋局中微不足道的背景音。
傍晚,学院后街,那条熟悉的阴暗小巷。*
徐贞雅的车依旧停在阴影里。她推门下车,夜风带着初冬的寒意。
姜叙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更深的黑暗中显现。他靠在墙上,指尖夹着的烟头在昏暗中明灭,眼神却比以往更加亢奋和……嗜血。看到徐贞雅,他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容充满了扭曲的快意。
“主人,”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汇报战果的兴奋,“您的‘钝刀子’……效果拔群。”他舔了舔嘴唇,仿佛在回味猎物恐惧的味道,“徐正赫那条老狗,己经开始乱了阵脚。国税厅和检方那边虽然还没公开动作,但暗流涌动得厉害。他这几天疯狂地约见各路‘老朋友’,电话不断,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像只惊弓之鸟。”
他向前一步,灼热的气息喷在徐贞雅冰冷的脸上,眼神狂热:“他书房里的古董花瓶,昨天被他亲手砸碎了三个!就因为一通没接到的电话!恐惧……真是世上最美味的调味品,不是吗?”他的话语充满了病态的享受。
徐贞雅听着他的汇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满意。徐正赫的恐惧,是她复仇盛宴的第一道开胃菜。
“很好。”她声音清冷,“继续盯着。我要知道他每一次崩溃的边缘,每一次绝望的挣扎。让恐惧……再发酵得浓烈一些。”
姜叙俊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白山茶混合着寒意的气息,像瘾君子汲取着唯一的解药。他眼神幽暗地盯着她近在咫尺的、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的唇瓣,喉结滚动。
“主人……”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渴望和邀功的意味,“疯狗……做得这么好,有没有……额外的奖励?”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她的唇上,意图昭然若揭。
徐贞雅冷冷地看着他眼中翻腾的欲望。这条疯狗,在品尝到毁灭的和她的“奖励”后,胃口似乎越来越大了。
她缓缓抬起手,却不是如他所愿。冰冷的指尖带着警告的意味,用力点在了姜叙俊的胸膛上,将他微微推离。
“叙俊,”她的声音如同冰珠落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记住你的位置。奖励……由我决定何时给予,给予什么。”她的眼神锐利如刀锋,“现在,保持饥饿,保持警惕。真正的盛宴……还未开始。”
她的拒绝,带着冰冷的掌控力,非但没有浇灭姜叙俊的火焰,反而像在火焰上浇了一勺油,让他眼中的扭曲忠诚和渴望燃烧得更加疯狂。他顺从地后退一步,低下头,像被女王鞭笞后依旧忠诚的骑士。
“是……主人。”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了被压制的兴奋。
徐贞雅不再看他,转身准备上车。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李在宇发来的信息:
【周末,陪我去济州岛视察新项目。两天一夜。 - L.J.Y】
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的安排。这是作为“未婚妻”的第一次“公开行程”,是李在宇将她更深地纳入他秩序版图的信号。
徐贞雅看着这条信息,再看向身后幽暗的小巷和如同融入黑暗的姜叙俊,红唇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