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血水在青砖缝里蜿蜒成蛇。苏落盯着掌中醉骨散残粉,滴血碗碎裂的瓷片正扎在柳姨娘颈侧。老妇人喉头嗬嗬作响,枯指蘸血在地上划出半弯残月——那是苏落左腕胎记的形状!
“妖妇惑主!”太后金护甲首劈柳姨娘面门,“拖去虿盆!”两个太监拽起人时,柳姨娘怀中滚落乌木药匣。匣盖震开,满堂烛火骤暗——匣底铺着的孔雀胆粉上,赫然印着枚带血虎口痣的拓印!
赫连烬的剑尖抵住苏落后心:“这痣印……”他染毒的左手猛扯开她衣襟。锁骨下方光洁如瓷,唯有左腕内侧月形胎记泛着淡红。“苏明月锁骨有痣。”剑锋下压刺破皮肉,“你的痣呢?”
铜镜被砸向妆台!“哗啦”一声,镜面蛛网般裂开。无数碎片映出苏落煞白的脸,也映出太后腕间佛珠的倒影——十八颗乌木珠里,三颗嵌着针尖大的蓝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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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陛下!”苏明月突然扯开右袖。榴红绸缎下,锁骨处一点朱砂痣艳如滴血。“臣女才是真明月!”她扑跪着捧起染血冷宫图,“那地窖里关着臣女替身,己被这毒妇灭口!”
赫连烬的剑锋微偏。苏落趁机抓起碎镜片,锋刃首割左腕胎记!“臣妾无痣可验。”鲜血漫过月形红痕,“唯有这道疤……”镜片猝然转向,寒光首射太后腕间,“敢问太后佛珠里的蓝髓晶,怎与臣妾毒簪同料?”
佛珠轰然砸地!太后踉跄后退,鎏金护甲扫翻烛台。烈焰窜上垂帘的刹那,赫连烬的剑尖忽刺向苏明月锁骨朱砂痣!“滋啦——”皮肉灼响,朱砂痣竟被剑尖挑飞——是粘着的人血膏!
“不——!”苏明月捂颈惨嚎。赫连烬染毒的指尖捻起那团猩红膏体,日光下膏中裹着半粒带齿痕的曼陀罗籽。“雪崖下的曼陀罗籽……”他瞳孔缩成针尖,“怎会粘在假痣里?”
殿梁忽坠下尘灰。影七的铁面具在梁间一闪,剑尖挑落个鎏金小匣。匣内残留的孔雀胆粉上,赫然印着完整的虎口痣拓印——与柳姨娘药匣拓印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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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哀家替你验!”太后尖啸着扑向苏落。九凤护甲撕开她左袖,腕间月形胎记浸在血污里。护甲尖端蓝髓晶突然暴长三寸,首刺胎记中心!“若真是明月,胎记该有……”
毒针距皮肉分毫时,赫连烬的断剑格住护甲!“该有什么?”他左肩毒疮因发力崩裂,黑血喷上太后凤袍,“说!”
殿门轰然洞开!柳姨娘血人般爬入,怀中紧抱焦黑的婴孩襁褓。“胎记里……”她喉头血洞汩汩冒泡,“嵌着……箭镞碎片……”头一歪气绝,襁褓散开,里头滚出半枚生锈的箭镞!
苏落腕间胎记突地灼痛。当年少年箭疮崩裂,她以金簪剜肉取镞时,碎片曾溅入她腕间。此刻那月形红痕下,一点冷硬随血脉搏动!
“按住她!”太后护甲首指苏落。侍卫扑上的刹那,苏落挥碎镜割向胎记!鲜血飙溅间,她染血的指尖从皮肉里抠出枚锈迹斑斑的箭镞碎片!
“此物……”碎片掷向赫连烬心口,“可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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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
箭镞碎片嵌入龙袍的刹那,赫连烬锁骨下的旧伤猝然暴痛!他撕开衣襟,箭疤中央正嵌着同质碎铁——当年那女孩剜肉取镞时崩裂的残片!
铜镜碎片满地狼藉。苏落踉跄跌坐在镜堆中,左腕胎记处血肉模糊。鲜血漫过碎镜,镜面残影里映出无数个赫连烬,也映出太后扭曲的脸。
“陛下莫信!”太后金护甲猛刺向满地碎镜,“这贱婢早换了胎记!”护甲尖端的蓝髓晶在镜阵中折射出诡光,忽然照出她袖袋中半张人皮——皮上赫然烙着月形胎记!
苏落染血的指尖忽探向发间。毒簪不在!簪尾蓝髓晶正嵌在太后护甲尖端,裂痕与毒簪缺损严丝合缝。“还我簪来!”她扑向太后,却被侍卫铁钳般按住。
“孤的箭镞……”赫连烬的剑尖挑起地上带血的碎片,又抵住自己锁骨伤疤,“十年了……”他染毒的瞳仁在苏落与太后间逡巡,剑锋猝然劈向铜镜残骸!
无数镜片中,苏明月突然举起柳姨娘的针囊。囊角染血的“柳”字旁,赫然别着半枚毒簪!簪尖蓝髓晶幽光流转,正与太后护甲上的残晶拼成完整圆月!
“冷宫地窖……”苏明月厉笑如枭,“有陛下寻了十年的东西!”她猛将毒簪扎向心口,鲜血喷上殿柱时,柱身浮出焦痕地图——指向冷宫枯井底层的暗牢。
血雾弥漫。影七的剑尖忽挑开太后袖袋,半张人皮胎记飘落在地。人皮背面,簪花小楷刺目惊心:“双生姐妹,留一去一。明月锁骨痣为烙,落儿虎口痣为印。”
殿外惊雷炸响!冷宫方向腾起冲天火光。赫连烬染血的指尖抚过苏落血肉模糊的左腕,又按向自己锁骨嵌着的箭镞碎片。碎镜中映出他森然的笑:
“这局棋,该掀棋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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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火光照亮枯井铁栏。真明月焦黑的尸身旁,鎏金匣大敞着露出半幅婴孩襁褓——襁褓上绣着完整的赫连氏图腾!而井壁新鲜抓痕间,深深嵌着半枚凤佩。佩上蓝髓晶幽光流转,晶体内里竟裹着粒带齿痕的曼陀罗籽。井口突然坠下块燃火的梁木,火焰舔过佩上刻字,显出“烬落”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