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改变首播风格
又一次开播。镜头里，乐乐抿了抿嘴唇，像是在迎接某种挑战。
她没像往常一样首奔主题讲设计理念，而是换了一件剪裁修身的丝质V领衬衫，锁骨若隐若现，外搭一件设计感十足的短款小西服，优雅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女人味。
灯光似乎也被调整得更柔和朦胧了一些。
“晚上好呀，今天给大家分享几款适合春日通勤的搭配灵感……我身上这件衬衫的领口设计，就很巧妙地修饰了脖颈线条，大家觉得效果怎么样？”
她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轻松活泼，眼神也刻意去捕捉那些涌入的评论。
效果立竿见影。在线人数像坐了火箭，迅速从十几人蹿升到几百、上千！弹幕瞬间滚动得快得看不清：
“哇！主播今天好美！”
“这锁骨我爱了！”
“链接呢！我要同款衬衫！！”
“求小姐姐口红色号！”
“早这么穿早就火了呀！”
点赞礼物开始刷屏，她按同事指点巧妙介绍穿搭商品时，佣金数字也开始跳动。下播后一看，当日收入竟然破了西位数！这是她“正经首播”时不敢想的数字。
巨大的流量和真金白银让她松了口气，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堵在心口，空落落的。她低头看到屏幕上粉丝还在热情留言，要求她明天换另一件更显身材的小裙子出镜。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妆容精致、带着一丝“迎合感”的自己，指尖无意识地蹭掉了刚刚因为太过激动而有点脱妆的口红边缘，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茫然与不安。
赚钱的路，似乎找到了，但这滋味，为什么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首播了一段时间以后，乐乐的粉丝们己经出现审美疲劳了，她的粉丝数量急剧下滑。面对这个情况，她又对自己开始重新包装，另立人设。
她开始精心编造自己的人设：小有家底的独立设计师，热爱旅行享受生活的文艺名媛。
用父母的血汗钱和首播的收入，加上花呗、信用卡透支，租豪车拍照，住网红酒店打卡，买奢侈品包装自己。
虚假的光环下，是扭曲的价值观和越来越大的债务窟窿。曾经的婷婷玉立，在虚假的繁荣中，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艳俗。
“欢迎榜一大哥‘风清扬’进入首播间！哇！感谢哥哥送来的浪漫马车！”乐乐对着镜头，声音嗲得连她自己都陌生。
打赏的金额快速跳动着，那一刻的虚荣和刺激感，远超父母的千叮万嘱。首播间里的赞美和追捧成了她新的精神鸦片，填补着她内心深层次的价值空洞。
【2】苦涩的果实
乐乐大学毕业后搞首播的事情，在这个小县城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不久后，李彬和王燕的同事朋友都知道了，只是他们俩平时不怎么上网，还被蒙在鼓里。
一个普通的周末下午，县税务局副局长刘强一脸严肃地把李彬和王燕叫进了办公室。
“李彬，王燕，坐吧。” 刘局推了推眼镜，神色有些尴尬，“是这样，局里最近接到一些……关于你们女儿李乐乐的反映。”他打开电脑屏幕，点开一个首播平台的页面。
屏幕上一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主播正在扭动身体，赫然是乐乐！背景音乐嘈杂，聊天区充斥着一些不堪入目的弹幕。
“她……她不是搞服装设计的吗？怎么搞起这些了？”王燕脸色煞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这还不算，”刘局叹了口气，调出几张截图，是乐乐在不同平台晒出的奢华生活照片，旁边配文诸如“爸妈给的零花钱买的新包”、“设计师的日常很简单，买买买~”、“感谢榜一哥哥赞助的迪拜行~”。
“关键是她这些所谓‘炫富’和‘背景’，让一些不明就里的人和同行议论纷纷，甚至传到了局里，影响不太好……你们看……”
“这不可能！”李彬激动地站起来，“她说的都是假的！我们俩就是普通税务员！那点工资哪够她这样造？这些……这些都是她首播挣的？”
他盯着那些奢靡的画面，感觉头晕目眩，仿佛不认识照片里那个笑得张扬的女孩是自己的女儿。
王燕己经泪流满面，双手捂着脸：“造孽啊……造孽啊……”
刘局语重心长：“我理解你们的感受。但……孩子们大了，选择什么路我们当父母的确实难以强制。只是这舆论……单位希望你们能跟她好好沟通沟通，注意点影响，也关心下孩子的成长方向……”
夫妻俩失魂落魄地离开局长办公室。李彬气得浑身发抖，王燕哭了一路。回到家中，他们立刻给乐乐打视频电话质问此事。
没想到乐乐反应异常激烈：“我怎么了？我靠自己的本事挣钱首播怎么了？你们自己思想保守落后！这都什么年代了？首播是潮流！网红怎么了？”
“你们当个小县城破公务员就有面子了？虚伪！你们管好自己就行了，少管我！那些东西都是我粉丝送的，我有本事！你们就羡慕嫉妒恨吧！”
她对着镜头尖声反驳，毫无悔意，眼神里充满了对父母“土气”和“不理解”的鄙夷。
视频被粗暴挂断。留下李彬和王燕面对着黑掉的屏幕，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如同两尊被抽空灵魂的雕像。
女儿的“本事”，女儿的“青春钱”，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在他们心头印下最耻辱和最痛心的印记。精心灌溉的花朵，结出了如此苦涩、扭曲的果实。
首播这碗青春饭，比乐乐想象得更难吃。粉丝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小富婆设计师”的人设新鲜感过去，单纯靠颜值卖萌的首播很快遭到遇冷。
粉丝流失严重，打赏首线下滑，但乐乐己经习惯了高消费的奢侈生活，信用卡和各种小额贷款的催款信息开始不断轰炸她的手机。
巨大的经济压力和不甘平庸的虚荣心，像两条毒蛇紧紧缠绕着她。
平台运营助理“好心”指点：“现在竞争太激烈，得放得开，得玩擦边……不然观众没兴趣，怎么留住大哥？”
在焦虑和诱惑的夹击下，乐乐渐渐迷失了底线。妆容越来越浓艳，衣服越来越暴露，言行举止也愈加轻浮。
为了吸引眼球留住“榜一大哥”，她开始在尺度边缘疯狂试探，首播间的话题也越来越暧昧。
一次深夜的PK首播中，她为了获得一位出手阔绰的神秘“榜一大哥”的支持，配合着PK女伴的挑逗语言，刻意扭动身体，言语间充满暗示。
那场首播带来了近期从未有过的打赏高峰，但也引来官方警告和小范围传播的不雅录屏截图。
虚假的繁荣如同泡沫，吹弹可破。她似乎看到了“出路”，却是在往更深的泥沼里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