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呜呜吹着，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至。海老板一溜烟钻进后座，急声催促：“开车！”引擎沉闷低吼，车身猛地向前蹿去。
副驾上，一个瘦削的身影缓缓转过来。
他是海老板的白纸扇，姓沈。
此人面白如玉，乍看翩翩公子，实则是心狠手辣、智计百出的军师。
三个月前海老板吞掉对手三成货，便是他策划，将证据完美栽赃给南境走私团伙。
海老板的生意，黑白两道皆有涉足，能迅速做大，此人功不可没。他并非手下，更像是合伙人，两人平起平坐。
“老板，”沈立声音不高，“抓到那伙老千了？”
“妈的！”海老板啐了一口，“本来谭七己经得手！结果蹦出个不要命的，背着雷管，逼我们把桌上钱全交出去！我正要找老千算账，哪知道桌上另外两个根本不是赌客，是他们的打手！三两下就把我们的人全放倒了！当着我面，那老千像条狗似的，给他背后主谋打电话，那人姓金，嚣张得很！然后……大摇大摆走了！”
沈立嘴角勾起冷笑：“老千团？背后主谋……姓金？”
他慢条斯理掏出雪白手帕，细细擦着手，“姓金……蓝道的事，我不熟。这事，你不找向老三要个说法？”
海老板立刻激动起来：“正要跟你说，被他几句话搪塞过去了！屁说法没有！”
“正常。”沈立语气平淡，“他那场子早想甩手。你闹翻天，他也懒得管。”
“可老子不是开善堂的！”海老板眼中凶光一闪，“他不给说法，老子就撕他块肉下来！”
沈立微微侧头：“看来……这事不简单。你想怎么做？”
海老板嘿嘿一笑：“不是我，有人替我做。”
他顿了顿，“桌上还有个人，叫陈默。就是上次差点在向老三场子卷走几千万那老千！他主动找我合作：他出手去赢向老三的钱，我出本金，赢了对半分。”
沈立抛出关键问题：“上次栽了跟头，向老三可是重金请了不少高手看场子。不怕他折在里面？五十万打水漂？”
海老板这次底气十足：“本来想请谭七，他不肯！结果这小子主动请缨！我当他吹牛，结果他竟然赢了谭七！这五十万，我赌了！”
“他赢了谭七？”沈立眼中掠过一丝意外，“这么厉害的角色……怎会主动找你合作？”
海老板脸上掠过尴尬：“当时我以为桌上全是老千，别人都跑了，就逼他赔钱，哪知道他身边藏着个绝顶高手！把我们的人全打趴了！然后他就突然提出要合作，说实话，我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怕他对我动手，就先答应下来。我现在心里不踏实，钱想要，又怕这事漏出去。”
“他什么时候动手？”
“三天后。早上我送本金过去，凌晨十二点前，我发地址，他送钱。”
沈立沉默片刻，微微侧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冰冷的诱惑：
“老板，”他字字清晰，如同宣判，“想让一个人永远闭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变成一具尸体。”
海老板瞳孔骤缩！心脏像被重锤砸中，停跳一瞬，随即狂擂！他死死盯住沈立。
“三天后，”沈立声音平稳得可怕，“按约定，宫九灯会把‘赢来’的钱，放到你指定的地方。那地方……荒僻，无人，是你选的。”他顿了顿，“这就是机会。”
“我们的人提前埋伏。等他放好钱。”沈立做了个微小的手势，“我们就动手，干净利落送他上路。然后现场布置一下。”
他眼神冰冷，“伪装成一个外地老千，在赌场发了横财，露白，被道上见钱眼开的亡命徒劫财害命。”
海老板呼吸粗重，胸膛起伏。最初的恐惧被压下，浑浊的眼中翻涌起贪婪的凶光！钱！可以全拿回来！五百万！甚至更多！更重要的是，那个不可控的陈默，会永远闭嘴！所有风险，烟消云散！向老三那边只会查到一群无头劫匪，线索断得干净！
一丝混合狂喜与狠戾的光芒，在海老板眼中点燃，如同鬼火。
他舔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病态的亢奋：“好…好！就这么办！沈立，你来安排！人手！家伙！地点…务必干净！绝不能留尾巴！”
沈立微微颔首：“明白。位置我来定。这几天，派人盯紧他就行。三天后，他放钱，我们收钱，也收命。从此，世上再无此人。只剩一桩江湖上常见的劫杀案。”
……
面馆里，宫九灯满足地喝光最后一口汤，热汤下肚，仿佛驱散了疲惫，也点燃了眼中的精光。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容不得丝毫耽搁。
“你先回医院交钱，”他放下碗，语速略快，“今晚我有事要办，分头行动。这几天肯定有人盯着，从现在起，我们分开走。三天后早上，赌场门口碰头。”
“你要去哪个赌场里赌？”燕青追问。
“到时候细说，我先走一步。”宫九灯没多解释，抓起鸭舌帽扣在头上，遮住了大半神情，只留下一个略显神秘的动作。他起身迅速出门，抬手便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车子刚驶离，不远处一辆熄火许久的黑色轿车立刻启动，远远地缀在后面。
两车距离虽远，却始终保持在黑车的视野之内。
宫九灯透过后窗瞥了一眼，鸭舌帽的阴影下，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燕青稍后才踏出面馆。他选择步行，习武之人特有的警觉让他很快捕捉到了身后几道不寻常的气息。
他不动声色，身形一晃便闪入旁边迷宫般的窄巷。
几个身影果然陆续跟了进来，在巷子里茫然西顾，搜寻无果。
此时，燕青早己凭借矫健身手，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一栋废弃小楼的二层，隐在破败的窗框后，冷冷地俯视着下方。
其中一个跟踪者掏出电话，压低声音汇报：“那个‘陈默’，打车走了，我们的人跟着。至于那个打手，溜进巷子就不见了，他好像发现我们了。”
似乎得到了指令，几人不再徒劳搜索，匆匆退出巷子。
显然，他们的主要目标仍是宫九灯，只要他还在视线中，便不算失控。
燕青在楼上又静静观察了片刻，确认安全后，才如狸猫般轻巧地跃下，落地无声，随即加快脚步，朝着医院的方向疾行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