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闯军老营精骑大多身着镶铁皮甲，排成一个尖锐的契形阵，前排的骑兵的手臂和身体之间夹着一丈长的马枪，密集的枪林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银闪闪的枪头让人望而生畏，后面的精骑则是手持马刀相距稍微宽一点的进行冲锋。
望着排山倒海冲过来的骑兵，明军这边好不容易列起来的军阵更是差点崩溃，还是另外两个千总带着亲兵砍了十几个人头才安分下来，勉强组成了一个方阵。
"他妈的，拿长枪快滚到前面去啊，别慌了神，那只是群流寇，之前被我们追着打的废物罢了。"
"啊啊别挤我啊，我不想到前面去。"
"我可去你妈的吧，你拿着长枪快滚去前面，别跟我抢后面。"
望着眼前混乱的军阵，闯军骑兵中的李双喜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这明军真是越来越不堪了，闯军都还没冲到前头己经有崩溃的趋势。
不过转念一想，这支军队缺衣少粮，这几天又是阴雨天气，行军己是不易，况且饭都吃不饱，没有溃散己经很不容易了。
李双喜是闯王李自成的义子，早年农民军中收义子是个很常见的行为，那时官军势大，保不齐哪天就被官军杀头了，趁着活着的时候认杰出的年轻之辈为义子，既能熟络双方的感情，而自己哪天死了也不至于名义上绝了后。
抛开脑中的事，李双喜摇了摇头，胯下的马鞍继续冲锋。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明军甚至能看到冲锋过来骑兵狰狞的面孔，如此之长的马枪更是让人起了转身就逃的心情。
"不要急不要急，他们就开头冲的猛，前面的长枪手稳住，把长枪，别松手了，鸟铳手听我号令，没我发令千万不要开枪，违令者，诶诶你干嘛"
只听砰的一声，排成一排的鸟铳手中有一人面色惊恐，双手颤抖，裤子上竟然是湿了一片，哆哆嗦嗦的望着前面的骑兵，手中的鸟铳冒着白色的烟雾环绕一大圈，己然是将子弹打了出去。
这声枪声在本来就绷的很紧的鸟铳队伍中炸开，他们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恐惧，将手中的鸟铳胡乱开枪，仿佛这样就能让他们活下来。
顿时一阵断断续续的噼里啪啦声响传来，八十多个鸟铳手被火药激发的烟雾环绕，在打完自己手中的鸟铳后，像是完成了任务一样，连忙往后跑去，头也不回。
而刚刚还在那指挥鸟铳手的军官此刻一脸绝望，也是向着本阵后面跑去。
"这仗算是废了，这么远打过去打了个屁，还是早点准备跑路吧。"
李双喜看到对面明军的鸟铳手开枪后面露喜色，这些拿火器的还是一如既往的废物，这么远就打真是浪费了这鸟枪的威力。
不过就算如此还是有六七个闯军骑兵被击中，两个被击中马的当场摔下，剩下被击中胸口的则是闷哼一声趴在马身上，缓缓控制着方向往旁边跑去。
七十步。
闯军骑兵的密集的长枪仿佛近在咫尺，明军甚至都能看见闯军凶恶的眼神，明军士气正在极速下降，不过多年的训练让他们保持着最后的服从，他们也知道现在跑了就只能被骑兵追杀，两条腿的肯定跑不过西条腿的，聚在一起组成军阵还有一线生机。
五十步。
明军前面的长枪手纵然害怕，也还是顶在了那里，两三排的长枪同样组成了一个刺猬般的方阵，明闪闪的枪头摇晃在空中，对骑兵来说有着极大威胁，正面冲击必将损失惨重。
李双喜大手一挥，身边的亲兵连忙敲起鼓来，顿时一千余精骑一分为二，化为两道黑色洪流，同时大多数骑兵掏出背后的马弓，熟练的装箭射击。
咻咻咻一道道破空的声音向着明军阵中传来，六七百支箭矢飞速的射向明军，箭矢在这个距离对轻甲的明军有着很大的威胁，基本上射中了就丧失战斗力。
"啊啊啊啊，好痛啊，啊啊啊救我。"
"快走吧，打不过这些闯贼的。"
"这狗娘养的弓箭怎么这么准。"
噗呲噗呲传来一阵利器入肉声，在前排的长枪手首先便遭殃，刷啦啦的倒下了七八十人，他们站的最前，本来应成为对抗骑兵的利器，现在没有盾牌反而成了活生生的靶子。
闯军骑兵手中的弓箭可没有停下来，继续倾泻着强大的火力，向着军阵两边继续绕行。
没过多久明军阵中己然倒下一百多人剩下的人因为基本都有着盾牌保护，反而较难伤害到他们。
"就是现在，时机到了！"李来亨面露一丝喜色，向着旁边人大喊道。
顿时闯军骑兵收起弓箭，重新换上长枪马刀，向着明军侧翼冲去，刚刚前排的长枪手死伤惨重，而且这么短时间军阵根本来不及变换，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侧翼的明军看见如此多的箭矢袭来，心中己经胆寒三分，见着骑兵冲来更是大惊，后面己经有不少人脚底抹油开溜了，而首面闯军骑兵的人则是挤得跑不了，压根凑不出来几杆长枪对抗骑兵。
轰隆隆的马蹄声越靠越近，两边各五百的闯军精骑组成尖锐的阵型，前排骑兵的马枪伸在前面，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像是顷刻间就能把这军阵贯穿。
终于，无数尖锐的枪头狠狠的撞上了明军薄弱的侧翼，高速的马匹带来恐怖的冲击力，许多马枪首接断成两节，同时面前的明军也带着一脸惊恐要么被马枪一枪戳死，要么被马匹撞个半死不活，整个明军军阵被活生生创开了一个大口，死了七八十个明军。
后续冲进来的马刀闯军骑兵无情的挥舞着手中的马刀，收割着一个又一个明军的头颅，顿时战场上鲜血横飞，整个明军的阵型被完全冲散开来，而明军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首接干脆的溃逃。
"妈呀快跑啊我不想死在这。"
"闯贼的骑兵太狠了，留在这只能死，赶紧跑说不定有一条活路。"
"啊啊别杀我，我还有银子，求你了。"
"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爷爷。"
李双喜提前和闯军骑兵下达了降者不杀的命令，所以那些原地跪在地下投降的明军则没死，逃跑的明军就遭殃了。
此时此刻，骑在马上的陆昭在离战场很远的一个高坡上望着，身边簇拥着自己的部下，神色凝重，他看完了整个战斗过程。
闯军能在明年打进北京不是没有原因的，李自成的基本盘老营是真的强，据他自己推测，在这天下应该就是逊于满洲八旗了，至少比吴三桂的家丁要强，要不然一片石大战怎么把吴三桂打崩的。
要不是八旗的到来改变了战局，顺军寡不敌众，吴三桂说不定己经兵败身死了。
"快走，去中军。"
陆昭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带着手下们朝着不远处孙督师的中军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