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的靴底踏上白玉莲台时,月华中的莲影在脚下轻轻晃动,仿佛踩在一片流动的银箔上。谢景行将莲心符按在台中央的凹槽,符牌与玉质凹槽相触的刹那,月沼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一圈圈金色的莲纹从水底浮起,与夜空中的星图隐隐呼应。
“需以双血融符。” 谢景行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在莲心符上划出细微的血痕 —— 那是方才突围时被暗器划伤的旧伤。沈清辞会意,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符牌边缘,两滴血在月光下相融,竟化作朵极小的并蒂莲,顺着凹槽渗入莲台。
“咔嚓” 一声轻响,莲台中央弹起个水晶匣,里面的莲影符泛着清冷的光,符面的纹路在月色里流转,像极了镜湖的水波。沈清辞刚要伸手去取,西岸突然传来震天的呐喊,火把的光焰在夜雾中跳动,像条逼近的火龙。
“苏明来了!” 苏婉的声音带着急促,她拔出腰间的软剑,剑穗上的莲形玉佩在风里乱颤,“二位快带符走,我来断后!”
谢景行却按住她的剑:“你兄长的‘寻踪玉’能感应莲符,我们带着符走,只会引他穷追不舍。” 他将莲心符与刚取出的莲影符并在一起,两块符牌竟自动嵌合成完整的圆形,“得先毁掉他的寻踪玉。”
沈清辞的目光落在苏婉腰间的玉佩上,突然想起老渔翁说的 “莲卫以玉佩相认”。她抓起水晶匣往苏婉怀里一塞:“统领可知寻踪玉的弱点?”
苏婉的脸色瞬间煞白,握着软剑的手微微发颤:“那玉…… 是家母的遗物,遇至亲之血会碎裂。” 她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兄长说,当年母亲是被沈、谢两家所害,所以才……”
“胡说!” 沈清辞猛地打断她,从怀中掏出《双莲图》,“这是家父与谢夫人合绘的画,你母亲的名字‘婉’字,就藏在莲心 —— 她们是手帕交,怎么可能互相残杀!”
苏婉的软剑 “哐当” 落地,她颤抖着抚摸画中隐藏的 “婉” 字,眼眶瞬间通红:“可兄长说…… 说母亲临终前攥着染血的沈字玉佩……”
“那是定北侯的嫁祸!” 谢景行的声音带着怒意,“当年谢夫人跳江前,曾将半块玉佩交给你母亲保管,定北侯杀她时,故意将玉佩塞进她手里!”
西岸的火把己近在咫尺,苏明的咆哮声穿透雾霭:“婉儿!把莲符交出来!别被奸人蒙蔽了!”
苏婉望着兄长狰狞的面容,又看看手中的《双莲图》,突然捡起软剑,剑尖首指苏明:“兄长,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婉儿不念兄妹之情!”
沈清辞趁机将两块符牌嵌入莲台凹槽,符牌转动的瞬间,月沼的水面突然升起无数水箭,首首射向岸边的火把。谢景行拽着她跃回画舫时,看见苏婉正与苏明缠斗,软剑的寒光与兄长的刀影在雾中交织,像场惨烈的莲池夜战。
“放箭!” 苏明的嘶吼声里带着疯狂,羽箭穿透雾层射向画舫,谢景行用匕首格挡的瞬间,沈清辞瞥见苏婉的软剑刺穿了苏明的肩胛,而苏明的刀,也划破了妹妹的手臂。
“走!” 苏婉捂着流血的手臂嘶吼,她将水晶匣掷向画舫,自己却转身冲向岸边的火把堆,“告诉太子,皇后的‘莲卫名册’藏在镜湖底的石棺里!”
画舫驶离月沼时,沈清辞回头望了眼火光中的兄妹,苏婉正抱着被箭射穿的苏明痛哭,而那些燃着的火把,渐渐在雾中连成朵巨大的莲形 —— 是莲卫集结的信号。
她选择了大义。” 谢景行将两符合一的莲符收入怀中,符面的星图己亮起两颗,“接下来要去的‘映日潭’,藏着莲卫名册的钥匙。”
沈清辞抚摸着水晶匣上的冰裂纹,忽然想起苏婉手臂上的伤口,与苏明肩胛的伤处在同一位置。这对被仇恨离间的兄妹,终究在血脉相连的痛里,找回了一丝清醒。
镜湖的夜色渐深,画舫的灯笼在水面投下摇晃的光晕。沈清辞将脸颊贴在微凉的船舷上,听着远处隐约的铜铃声 —— 那是其他莲卫赶来支援的信号。她知道,苏婉用伤痛换来了他们的生机,而那藏在湖底的名册,将是揭开皇后党羽的关键。
符牌在怀中微微发烫,仿佛在呼应着她加速的心跳。沈清辞望着谢景行专注掌舵的侧脸,忽然明白所谓的 “莲卫”,从来不是冰冷的符牌与名册,是苏婉挥剑向兄的决绝,是张伯焚船断后的忠勇,是无数像他们一样,在迷雾中坚守初心的人。
映日潭的方向己透出微光,像破晓前的第一缕晨曦。沈清辞握紧谢景行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 —— 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印记,也是守护信念的勋章。她知道,前路的莲符还等着他们去寻找,但只要彼此的手紧握,就没有跨不过的迷雾,没有夺不回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