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推开发霉的松木窗时，秋雾正顺着窗缝往屋里钻。
她裹了裹旧毛衣去拿晾在绳上的工服，手机在茶几上疯狂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叮"的提示音刺破清晨的安静。
是小吴发来的微信："晚晚你快看热搜！"
她擦了擦手上的水珠点开，微博界面的红色99+像团烧红的炭。
最顶上的词条是#顾总深夜密会神秘女子#，视频封面里，她和顾霆深的轮廓被监控拉成模糊的影子——昨晚九点零五分，博物馆后门台阶上，顾霆深弯腰替她理被风吹乱的碎发，她捧着檀木盒的手在镜头里晃成虚影。
弹幕像潮水般涌上来。
"这女的不是博物馆那个苏晚吗？之前还装清高说不认识顾总！"
"顾氏刚捐了三千万修复文物，合着是给小情人铺路？"
"文物修复师？怕不是修复顾总的心吧～"
苏晚的指尖在屏幕上发抖，檀木盒还搁在床头，银白工具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她想起昨晚顾霆深说"我等"时的眼神，喉头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
修复室的消毒水味比往常更浓。
苏晚刚把工牌别在胸前，周馆长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小苏，来我办公室。"
老馆长推了推金丝眼镜，桌上摊开的舆情报告边角被翻得卷起来。"今早董事会来电话了。"他的指节敲了敲"苏晚"两个字，"顾氏是我们重要的赞助商，现在网上说你利用职务之便接近顾总......"
"不是的！"苏晚急得站起来，工牌链子蹭到桌角发出脆响，"我和顾总只是......"只是十年前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他突然出现说要等她？
这些话卡在喉咙里，像没烧透的炭，烫得人说不出口。
周馆长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摸出个保温杯。"我信你，但舆论这东西......"他拧开杯盖，枸杞的甜香混着消毒水味，"下午三点前，你写份情况说明，我帮你递上去。"
苏晚捏着报告下楼时，听见清洁阿姨在楼梯口嚼舌根："那姑娘看着老实，没想到......"她低头盯着磨破的鞋尖，鞋跟磕在台阶上，一下，两下，像心跳漏了拍。
顾氏顶楼总裁办公室的百叶窗拉着，林锐的汇报声像机关枪："视频是赵子轩拍的，他蹲守博物馆三天了。
现在官微评论区全是质疑，公关部建议召开临时发布会......"
"不必。"顾霆深转着钢笔，笔尖在"苏晚"两个字上戳出个小坑。
窗外的雾散了些，能看见博物馆的飞檐，"解释什么？
说我追了十年的人，现在光明正大追？"
林锐推了推无框眼镜："但苏小姐那边......"
"她昨天说要时间。"顾霆深打断他，钢笔"咔"地合上，"十年我都等了，不差这几天。"他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喉结动了动，"当年她救我时，也是这样慌慌张张的——弹弓砸中绑匪手腕就跑，我喊'姐姐'，她跑得更快。"
林锐突然想起上周在监控里看见的画面：顾霆深站在博物馆外的银杏树下，仰头看三楼亮着灯的修复室，首到凌晨一点。
他合上笔记本："我让人盯着赵子轩，再有恶意剪辑......"
"不必。"顾霆深扯松领带，"她该知道这些的。"
顾家老宅的落地窗外，银杏叶正扑簌簌往下掉。
王姨把牛皮纸袋推到顾母面前时，指甲盖在"苏晚"两个字上刮出声响："父母双亡，跟着外婆住在老城区，大学学费还是贷款......"她端起茶盏抿了口，"这样的姑娘，配得上我们顾家吗？"
顾母望着窗外的银杏，想起小霆深被救那天——警察冲进来时，那孩子还在哭，攥着块从绑匪那里抢来的糖，说"要留给救我的姐姐"。
她摸了摸腕上的翡翠镯子："霆深的事，他自己有数。"
"夫人。"王姨的声音软了些，指尖点了点资料里"性格孤僻""无社交"那几行，"当年老夫人选孙媳妇，最看重......"
"够了。"顾母放下茶盏，瓷器碰在檀木桌上发出脆响，"去把那盆墨兰搬进来，要开了。"
雨是在傍晚下起来的。
苏晚缩在出租屋的飘窗上，玻璃上的水痕把路灯拉成模糊的光带。
手机在腿上震动，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键："小吴？"
"晚晚你快看私信！"小吴的声音带着兴奋，"有人给你发了条消息，语气超像顾总！"
苏晚点开微博，未读私信里躺着条新消息："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没有头像，没有认证，连标点都像顾霆深说话的样子——简洁，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度。
她望着窗外的雨，想起顾霆深说"我等"时，银杏叶落在他肩头的样子；想起他送的檀木盒里，工具柄上刻的云纹，和她十六岁在笔记本上画的分毫不差。
雨珠打在玻璃上，她伸手去接，凉意透过纱窗渗进来，却抵不过掌心跳动的温度。
手机突然又震了下。
苏晚擦了擦的指尖，点开新提示。
屏幕的冷光映在她脸上，热搜榜第一的标题刺得她眯起眼——#顾总少年白月光曝光#。
模糊的旧照里，穿蓝色校服的男孩被绑在柱子上，角落站着个扎马尾的女孩，手里攥着弹弓，发梢沾着草屑。
雨还在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