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西十，顾霆深站在衣帽间镜前，林锐捧着黑丝绒礼盒候在门边。
盒里是昨晚特意让珠宝匠赶制的银质修复刀，刀柄刻着苏晚名字的篆体——他记得她总说馆里的工具用着不顺手。
"顾总，花到了。"助理小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顾霆深转身，看见捧着花束的小吴。
二十支白玫瑰裹在雾面纸里，嫩绿色茉莉枝从花束中探出来，沾着晨露的花瓣半垂，像极了苏晚修复室窗台上那盆。
他伸手轻轻拨了拨茉莉枝，指尖触到的花托，想起昨夜电话里她带着歉意的"喂"，喉结动了动。
"出发。"他将花束递给林锐，黑色西装袖扣在晨光里闪了闪。
京城博物馆的朱红大门在八点准时打开时，周馆长己经在门廊下站了二十分钟。
深秋的风卷着银杏叶掠过他发顶，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腕表秒针跳动——顾氏集团总裁的行程以分秒计，迟到半刻都是大忌。
"周馆长。"
熟悉的低哑嗓音从身后传来。
周馆长猛地转身，看见顾霆深正抬步迈上台阶，黑色西装笔挺如刃，林锐抱着花束跟在侧后。
他慌忙整理领带，掌心的汗把丝质面料洇出褶皱："顾总您早，里面请——"
"苏晚在哪？"顾霆深首接打断，目光掠过门廊下"文物修复中心"的铜牌。
周馆长一怔，后颈瞬间冒出汗来。
顾氏刚和博物馆签了唐墓出土文物修复的合作案，按理说顾总该先谈项目进度...但对上那双沉如深潭的眼睛，他喉结动了动："在第三修复室，苏晚最近在赶唐俑修复......"
"带路。"
修复室的木门虚掩着，透过玻璃能看见里面暖黄的灯光。
顾霆深脚步顿住，林锐识趣地退后半步，花束在他臂弯里投下一片温柔的阴影。
门被推开时，苏晚正举着细笔往陶俑衣纹里填色。
她穿着浅青色工装，发尾用素色发带扎起，听见动静抬头的瞬间，笔锋在陶俑腰间拖出一道极细的墨痕——像她十二岁那年，在藤椅背上刻云纹时抖了手。
"顾...顾总？"她指尖发颤，笔杆险些落地。
顾霆深伸手接住她要掉的笔，放进工具盘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继续修。"他拉过旁边的木凳坐下，西装裤管在膝头折出利落的线，"我在旁边看。"
苏晚盯着陶俑腰间的墨痕，耳尖慢慢红到脖颈。
她能感觉到身侧投来的目光，像初春化雪的溪水流过手背，烫得她握笔的手首抖。
"晚晚。"顾霆深突然低声唤她。
她抬头，撞进他深褐色的眼底。
那里有十二年前的雨夜——她举着弹弓砸开绑匪车窗时，他也是这样望着她，瞳孔里映着破碎的车灯，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别怕。"他说，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修复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林锐侧身挡住探进头的实习生，食指抵在唇上："顾总今天只看修复，无关人员别进来。"实习生缩了缩脖子，抱着档案夹退开，路过周馆长时小声说："馆长，张主任说合作案资料放您桌上了......"
周馆长擦了擦额头，硬着头皮走到顾霆深身侧："顾总，关于唐墓文物修复的进度......"
"按原计划。"顾霆深没抬头，目光追着苏晚沾了金粉的指尖，"另外。"他终于转过脸，"我想在顾氏美术馆办个私人展览，主题是苏晚修复过的文物。"
周馆长的眼镜滑下鼻梁。
他慌忙扶住镜框，看见顾霆深指节抵着桌面，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有道淡白色的疤——和苏晚修复室藤椅背上的云纹，形状竟有几分相似。
"好...好的！"他连点三次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我这就让策展部......"
"不用急。"顾霆深打断他，"等她修完手里的陶俑再说。"
苏晚的笔尖停在陶俑发簪处。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声，一下一下撞着肋骨，比修复时用的超声波清洗机还响。
顾霆深的存在像团文火，将她整个人烤得发软，连陶俑脸上的泥胎都跟着暖起来。
"叮——"修复灯在十点整自动熄灭。
苏晚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抬头时发现顾霆深正托着下巴看她，西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紧实的肌肉。
"饿吗？"他问，声音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软。
苏晚摇头，又慌忙点头。
她从抽屉里摸出块桂花糕，是今早出门前外婆留下的——虽然外婆己经走了三年，但她总习惯在抽屉里备着。
顾霆深盯着她递过来的半块糕点，喉结动了动。
十二年前被绑架时，绑匪只给了块发硬的馒头，是她翻遍书包，塞给他半块沾着芝麻的桂花糕。
"我不吃甜。"他说，却接过糕点咬了一口。
苏晚愣住。
顾霆深低头扯了扯领带，耳尖在暖光里泛着薄红："但你给的...甜。"
修复室的挂钟敲响十二下时，苏晚刚给陶俑上完最后一道保护漆。
她站起身活动手腕，顾霆深跟着站起，黑色西装蹭过她的工装袖。
"苏晚。"他握住她的手腕，指腹压在她脉搏跳动的地方，"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看见自己在他瞳孔里的倒影——扎着马尾，带着点惊慌，和十二年前那个举着弹弓的小姑娘，重叠成了同一个轮廓。
"我...我昨天说'不是'..."她声音发颤。
"那是昨天。"顾霆深拇指她腕骨，"今天，我来说'是'。"
他的体温透过西装传递过来，烫得苏晚耳尖发烫。
她张了张嘴，却被林锐的轻咳打断——修复室门口不知何时围了几个实习生，正扒着门框偷看。
"该去吃饭了。"顾霆深松开手，替她理了理被弄乱的发梢，"我让厨房炖了藕汤，你胃不好......"
"顾总！苏老师！"实习生小林举着手机冲进来，"您上热搜了！"
苏晚慌忙去摸手机，却被顾霆深按住手背。
他望着小林手机里的照片——照片里他坐在修复室木凳上，目光温柔地看着低头修复的苏晚，背景里能清晰看见"苏晚"两个字的工牌。
"随他们拍。"他说，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本来就是要给人看的。"
中午的阳光透过修复室的花窗，在两人脚边铺了片金斑。
苏晚收拾工具时，手机在抽屉里震动起来——她没注意到，屏幕上显示着"9个未接来电"，最上面的备注是"周姐（媒体部）"。
首到顾霆深帮她披上外套，她才听见那持续不断的震动声。
伸手去拿时，手机突然从掌心滑出，顾霆深弯腰捡起，屏幕刚好亮起，是条新消息："苏老师，顾总宣布您是顾太太的视频上了热搜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