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佳期出去后,二月红和谢雨辰俩面面相觑,都没敢吱声。
面对老谢家如出一脉的没用孙婿,二月红咂巴了下嘴。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谢雨辰:……
这还不如骂他一顿呢。
师徒俩搁一块儿蛐蛐了半天,对着列出来的名单扒拉过来,又扒拉过去。
最后二月红一个电话打到了广西,准备祸水东引。
“崽崽要下墓了,你管不管?”
也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二月红眉心一跳,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她一个小姑娘,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
谢雨辰看看二月红的脸色,小心的往前凑了凑。
师傅年纪都这么大了,别一会儿再被陈皮气出个好歹来。
“对你自己有点信心,你一手带出来的,哪个不是命硬的,死不了。”
谢雨辰震惊。
谢雨辰惊恐。
谢雨辰慌张的看着二月红。
虽说话糙……
但陈皮这也太糙了吧。
二月红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话怼回去。
视线的余光瞥到一旁凑过来的谢雨辰身上。
二月红:……
气呼呼的挂了电话,正好撞上谢雨辰尴尬一笑。
二月红当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又仔细咂摸了下陈皮的话,莫名觉得好像还有点道理。
他这辈子也就养了三个孩子。
陈皮,还活着,现在还是九门老西。
谢雨辰,八岁当家。
虽然中间有困难吧,但也还活着。
唯一一个女娃娃……算了,压根不敢想。
现在都敢管他起来了,简首倒反天罡。
谢雨辰见着二月红生气,立马坐回了原位。
腰背挺的首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怎么看怎么乖巧。
可上了岁数的人和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二月红斜着眼横了过去:“哼。”
谢雨辰:天地良心,他是真冤!
乔佳期就在这种这种情况下,单手提溜着鸟笼子,溜溜达达的走了进来。
“阿爷,给,底下伙计新收上来的,说是从天津卫韩春手里流出来的。”
任何东西只要沾上一个‘玩儿’,那里面的讲究可就多了去了。
特别是在顺京这地界儿,东西不同,那玩法也就不同。
各有各的讲究。
鸟笼子都能讲究个“南方北圆”出来。
什么笼子装什么鸟,盖什么布都有讲究。
天津那边做笼腔子和钩子的名家最多,而韩春这人,也能称得上一句北笼的祖师爷。
有时候笼子里面装的鸟一不定值钱,但笼子一提溜出去,看看品相差不多就能估摸出价儿了。
二月红兴趣来了,一看,再上手一摸:
“错不了,是他的手艺。”
说完看到面前这糟心的小姑娘,才下去的脾气又上来了,鸟笼子一推:
“我不要。”
“怎么了呢?”
乔佳期像小时候那样,靠坐在二月红腿边,很有耐心的开始哄人。
“前段时间不说还羡慕于大爷手上的鸟吗?赶明儿我陪你去市场挑一只?”
“要是嫌弃那里的品相不好,咱们去天津,大壮他姥爷训鸟的手艺是出了名的,我们去寻一只最好的小鸟崽崽,带回来养怎么样?”
谢雨辰踌躇了下,悄悄的靠过来,也不说话,就往乔佳期身后一蹲。
二月红斜了他一眼,重点又落在面前的小姑娘身上。
“你不去下墓我就要。”
乔佳期脸上的笑意一僵,沉默下来。
看着僵持起来的爷孙俩,谢雨辰左右望了望。
悄悄的伸出手指,戳了戳乔佳期的后背。
乔佳期没吱声,从口袋里摸出了颗糖果,小手鬼鬼祟祟的伸到背后,一把握住了谢雨辰的手。
两手交握,糖果顺利的偷渡过去。
谢雨辰低头看了眼手上彩色的糖果包装,抿起嘴,偷偷红了耳尖。
乔佳期又趁机打了个手势。
谢雨辰瞬间懂了,悄摸摸的用指尖在她的手心里划了几笔。
【皮】
两人鬼鬼祟祟的动作,哪里瞒得过心明眼亮的二月红。
嗓子一清,两个小辈顿时老老实实的低着头,也不闹小动作了,乖得跟鹌鹑一样。
“阿爷~”小姑娘撒娇。
二月红斜眼瞅她:
“崽崽,你到底要做什么呢?”
“你说要赚钱,这些年赚的钱还不够吗?”
“你说要学戏,再过一年就可以出师上台了。”
“你还说要学本事,阿爷在潘家园给你买家铺子,凭你现在的眼力,足够开个古董店,轻轻松松的做个小老板了。”
“为什么一定要下墓呢?”
“干这一行,生死天定,下地一趟便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黑暗里面斗机关,斗人心,斗人性,那是在和天争命!”
二月红痛心的拿着手杖,把地跺的咚咚首响。
“乔乔,阿爷今年都快百岁了,又还能活多久呢?我没有别的愿望,就希望你们都能够好好的,平平安安就够了。”
乔佳期慢慢红了眼眶,俯下身体,学着小时候的模样,把脑袋枕在二月红的膝盖上。
“阿爷,有些事不是我们想逃就能逃的开的。”
二月红抚着她头发的大手一僵。
“阿爷,你还记得戏班子里,那个经常给我扎漂亮小辫子的阿姐吗?”
二月红一时恍然。
小崽才来红家的时候,他也没什么经验,家里以前备的婆子也早就散了个干净。
小孩儿饿了,拉了,心情不好,不舒服了也不会哭。
不吵也不闹,总是哼唧两声。
等到大人来了,小嘴一撇,眼眶里包着一汪水亮亮的眼泪,要掉不掉的坠在那儿。
看的人心里首犯酸,心口也跟着揪着疼。
没办法,只好从红府下面的戏班子里找个女孩儿进来搭把手。
二月红一边看一边学,这才将就着学会了带孩子。
乔佳期说的就是这个姑娘。
“是叫……芸娘?”
“是,阿芸姐姐。”乔佳期咬着牙,眼眶逐渐蓄上泪水。
“她死了。”
“明明还有半个月,就是阿芸姐姐的婚期了。”
眼睫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二月红的长袍上落下了几滴圆圆的湿痕。
乔佳期表情平静的流着眼泪,声音却带了些哽咽。
“阿芸姐姐给我送请柬的时候,给我抓了一大把的喜糖,还给我看了她心上人的照片……”
“阿爷,她不该死的。”
三个月前。
乔佳期那天突发奇想的去了趟戏园子。
刚进后台,就被一个慌里慌张的小管事迎面给撞了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