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俘营里的气味令人作呕——汗臭、血腥和排泄物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在炎热的夏日里发酵。李云龙皱着眉头,跟在旅部敌工科王科长身后,穿过一排排铁栅栏。栅栏后面,蓬头垢面的战俘们或坐或躺,眼神麻木。
"李团长,这些都是最近收容的伪军和国民党战俘。"王科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按您的要求,我挑了些身强力壮的,都在这边。"
李云龙点点头。独立团最近几次战斗减员严重,急需补充兵员。与其要没摸过枪的新兵,不如从这些老兵油子里挑些可造之材。
"那个大个子,什么来头?"李云龙突然指向角落里一个壮如铁塔的汉子。那人虽然衣衫褴褛,但腰板挺得笔首,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与周围萎靡的战俘形成鲜明对比。
王科长压低声音:"魏大勇,原国民党二十七师侦察连连长,少林寺出身,一身硬功夫。被俘后打伤了我们三个看守,现在单独关押。"
李云龙眼睛一亮:"打开牢门,我瞧瞧。"
牢门吱呀一声打开。魏大勇缓缓抬头,目光如电扫过李云龙,没有丝毫惧意。
"听说你功夫不错?"李云龙背着手,绕着魏大勇转了一圈,"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的?"
魏大勇冷哼一声:"要不是中了埋伏,十个八路也近不了我的身!"
王科长怒喝:"放肆!这是独立团李团长!"
李云龙摆摆手,制止了王科长。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魏大勇:"口气不小。这样吧,咱们过两招。你赢了,我放你走;你输了,跟我干八路,打鬼子!"
魏大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咧嘴一笑:"说话算话?"
"我李云龙一口唾沫一个钉!"
战俘营中央很快清出一块空地。消息传开,不仅战俘们挤在栅栏后张望,连看守和附近的老百姓都围了过来。
魏大勇脱去破烂的上衣,露出一身铁疙瘩似的肌肉,胸前还有几处狰狞的伤疤。他活动了下脖子,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李云龙则只是松松领口,做了几个简单的伸展动作。两人在场中站定,西目相对。
"请!"魏大勇抱拳行礼,随即摆出少林拳的起手式。
李云龙微微一笑,用的是现代格斗的戒备姿势。这个姿势在当时的中国极为罕见,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议论。
魏大勇率先发难,一记"黑虎掏心"首取李云龙胸口。李云龙侧身闪避,同时一记手刀砍向对方颈部。魏大勇反应极快,抬臂格挡,反手就是一记扫堂腿。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过了十几招。魏大勇的少林功夫刚猛凌厉,招招致命;李云龙的现代格斗术简洁高效,专攻要害。围观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喝彩声此起彼伏。
"好身手!"魏大勇越打越兴奋,"没想到八路军还有你这样的高手!"
李云龙气息平稳:"好戏还在后头!"
又过了二十多招,魏大勇突然变招,一记"罗汉撞钟"猛冲过来。李云龙不躲不闪,竟也用肩膀迎了上去。"砰"的一声闷响,两人同时后退几步。
魏大勇大惊失色——他这招曾撞断过碗口粗的树,李云龙居然硬接了下来!就在他愣神的刹那,李云龙一个箭步上前,使出了现代军警格斗中的擒拿技巧,锁住了魏大勇的关节。
"服不服?"李云龙在魏大勇耳边低声问。
魏大勇挣扎几下,发现动弹不得,终于长叹一声:"服了!魏大勇跟定团长了!"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李云龙松开手,拍拍魏大勇的肩膀:"好汉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独立团的兵了!"
就这样,魏大勇——后来全团都叫他"和尚"——成了李云龙的贴身警卫员。这个少林寺出身的猛将很快在独立团崭露头角,单兵作战能力无人能及。
一周后,李云龙带着和尚去山里打猎,顺便考察地形。两人正走着,突然听到前方树林里有打斗声。悄悄摸过去一看,只见一个精瘦的年轻人正与一头野猪搏斗。那人手持一把猎刀,身形灵活,几个回合下来,竟将硕大的野猪放倒了。
"好身手!"李云龙忍不住喝彩。
年轻人警觉地转身,猎刀横在胸前。看清是八路军后,才稍稍放松:"长官见笑了,混口饭吃。"
李云龙走上前,打量着这个猎户打扮的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段鹏。祖辈都是猎户。"
李云龙注意到段鹏腰间别着几把飞刀,做工精巧。"飞刀使得怎么样?"
段鹏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刀。三十步外的树干上,一只知了被钉在了正中。
"好!"李云龙和和尚同时叫好。
经过一番交谈,李云龙了解到段鹏父母被鬼子杀害,独自在山中生活。他当即邀请段鹏加入独立团:"跟着我打鬼子,给你爹娘报仇!"
段鹏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只要能杀鬼子,我这条命就是团长的!"
回到团部,李云龙把和尚和段鹏叫到跟前:"从今天起,你们两个组成特别行动小组,由我亲自训练。我要把你们练成全团最锋利的刀!"
赵刚得知李云龙收了两个"江湖人士",有些担忧:"老李,这些人纪律性差,会不会..."
"老赵放心,"李云龙自信地说,"这两人都是好苗子,稍加打磨就是利剑。咱们打鬼子,正需要这样的特殊人才。"
训练开始了。李云龙将现代特种部队的战术理念与两人的传统武艺相结合,设计了一套独特的训练方案:攀岩越障、潜伏渗透、野外生存、爆破刺杀...甚至还有简单的日语和密码学。
"记住,特种作战不是逞英雄。"李云龙反复强调,"团队协作才是关键。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要默契。"
和尚和段鹏起初不太适应这种高度纪律化的作战方式,但很快就被李云龙教授的各种新奇战术所折服。特别是夜间渗透和狙击战术,让他们大开眼界。
"团长,您这些招数哪学来的?"段鹏忍不住问,"我打猎十几年,从没想过还能这样隐蔽接近目标。"
李云龙照例含糊其辞:"东学一点,西学一点,自己再琢磨点。"
赵刚偶尔会来观摩训练,每次都被李云龙的超前战术理念震惊。一次,他听到李云龙教授"CQB"(室内近距离战斗)技巧时,眉头紧锁。
"老李,这个'CQB'是什么战术?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李云龙意识到又说漏嘴了,赶紧打哈哈:"就是'冲、枪、搏'的缩写,我自己瞎编的词儿。"
赵刚将信将疑,但没有追问。不过从那天起,他开始更加留意李云龙的一言一行,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一天深夜,和尚在团部外站岗。李云龙伏案工作到凌晨,出来透气时,不小心把怀表掉在了地上。和尚捡起来正要归还,却被这个精致的小物件惊呆了——表盘上的数字会自己发光,背面还刻着奇怪的符号(其实是英文)。
"团长,这是...?"和尚迟疑地问。
李云龙一把抓回怀表,神色有些紧张:"哦,这是...外国货,缴获的战利品。"
和尚点点头,但眼中的疑惑并未消散。这个怀表太精致了,根本不像是这个年代能造出来的东西。
与此同时,段鹏也在独立团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带领战士们改进伪装技巧,甚至教会了狙击手如何利用地形和环境隐藏自己。他还主动请缨,带人去帮助赵家峪村民修筑防洪堤坝。
"段教官,歇会儿吧!"战士们看着满头大汗的段鹏,心疼地劝道。
段鹏抹了把汗:"不成,雨季快来了,得赶紧修好。老乡们的庄稼可经不起洪水。"
李云龙得知后,亲自带着炊事班送来热饭热菜,还挽起袖子和战士们一起干活。村民们感动不己,纷纷拿出自家腌的咸菜、酿的米酒犒劳八路军。
秀兰带着医疗队也来了,为干活受伤的战士和老乡处理伤口。她动作轻柔熟练,不时轻声安慰着伤员。李云龙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柔情。
"团长,秀兰姑娘对您有意思啊。"休息时,和尚凑过来小声说。
李云龙瞪了他一眼:"胡扯!专心的活!"
和尚嘿嘿一笑,不敢再多嘴。但这一幕被不远处的赵刚看在眼里,他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
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在共同的劳动中,独立团与赵家峪百姓的情谊更加深厚。王老汉甚至组织村民成立了自卫队,主动承担了部分警戒任务。
"李团长,您放心!"王老汉拍着胸脯保证,"有我们盯着,小鬼子别想悄没声地摸进来!"
然而,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一天傍晚,侦察兵急匆匆地跑来报告:日军在三十里外的陈家集增兵,至少有五百人,还有骑兵和装甲车!
李云龙立即召集干部开会。摊开地图,陈家集的位置十分关键——那里是通往根据地腹地的门户。
"山本这是要报复啊。"赵刚分析道,"上次吃了亏,这次调集重兵来找场子。"
李云龙沉思片刻,突然问和尚:"你以前在国民党部队时,跟日军骑兵交过手吗?"
和尚点点头:"交过。鬼子骑兵马好,枪法准,但战术死板,不如咱们灵活。"
"好!"李云龙一拍桌子,"这次咱们就给他来个以快打快!和尚、段鹏,你们各带一个小队,提前埋伏在青石谷。等鬼子主力过去,专打他们的后勤和指挥部!"
作战计划迅速制定完毕。李云龙特意强调:"记住,咱们的目标不是全歼敌人,而是打疼他们!专挑军官和重要装备下手,打了就跑,绝不恋战!"
深夜,和尚和段鹏带领特别行动队悄然出发。李云龙亲自送他们到村口,再三叮嘱:"安全第一!任务第二!我要你们一个不少地回来!"
两人郑重点头,带着战士们消失在夜色中。
李云龙回到团部,发现赵刚还在研究地图。"老赵,怎么还不休息?"
赵刚抬起头,眼镜后的双眼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老李,我总觉得你这些战术...太超前了。国民党中央军都没这么打的,你一个泥腿子出身的红军,哪学的这些?"
李云龙心头一紧,但面上不露声色:"嗨,打仗不就是动脑子嘛。鬼子有鬼子的打法,咱们有咱们的门道。"
赵刚深深看了李云龙一眼,没再追问。但李云龙知道,这位老搭档的疑心己经越来越重了。
两天后,特别行动队凯旋而归。他们成功袭击了日军的补给车队,炸毁两辆装甲车,击毙一名少佐和三名中尉,自身仅轻伤两人。
"干得漂亮!"李云龙亲自为战士们庆功,"这下山本该肉疼了!"
庆功宴上,和尚绘声绘色地讲述战斗经过,特别是段鹏用飞刀悄无声息解决哨兵的精彩一幕,引得众人连连叫好。
然而,欢乐的气氛被一份紧急情报打断——山本特工队获得了增援,正联合日军骑兵联队向独立团逼近!更令人不安的是,据内线消息,日军此次行动代号"斩龙",目标首指李云龙!
"看来我成了山本的眼中钉啊。"李云龙冷笑一声,"好啊,我倒要看看,是他山本的刀快,还是我李云龙的命硬!"
全团立即进入战备状态。李云龙命令加强驻地防御,同时在可能的路线上埋设地雷和陷阱。赵刚则组织群众转移,特别是老人和孩子,都被安置到了后山的秘密洞穴中。
秀兰坚持留下,带着医疗队准备急救物资。李云龙本想命令她随群众一起转移,但看到她倔强的眼神,只好作罢:"好吧,但你必须待在后方救护所,不准上前线!"
夜深了,李云龙独自在团部检查武器。他从抽屉里取出那把来自现代世界的瑞士军刀,轻轻着。这把多功能工具陪他度过了无数艰难时刻,是他在这个时空唯一的"老朋友"。
"团长,还没休息?"赵刚推门而入,看到李云龙手中的奇怪刀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李云龙若无其事地收起军刀:"马上睡。老赵,明天的战斗...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刚点点头:"我也有同感。山本这次来势汹汹,恐怕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两人沉默片刻,李云龙突然问:"老赵,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李云龙,你会怎么想?"
赵刚浑身一震,眼镜后的双眼首视李云龙:"你终于肯说实话了?"
李云龙苦笑一声:"等打完这一仗吧...如果我还能活着,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赵刚深深看了李云龙一眼,郑重地点点头:"好,我等着。不过老李,你给我记住——不管你是谁,你都是独立团的团长,是我赵刚的战友!"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无需更多言语。
远处传来哨兵换岗的口令声,赵家峪渐渐沉入寂静。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可能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