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覆上厚厚积雪。
城堡内部却因圣诞临近而暖意喧腾。
走廊挂满冬青与槲寄生的魔法彩带。
施了魔法的盔甲哼唱着跑调的颂歌。
空气里弥漫着火鸡、肉馅饼与蜜糖蛋糕的甜腻香气。
这一切欢乐的喧嚣。
对成阳而言。
如同加倍的感官噪音。
他如一尾深海鱼。
在喧闹洋流中艰难寻觅静谧缝隙。
最终在图书馆最偏僻、靠近禁书区入口的冰冷石窗台找到了临时栖息地。
窗外风雪呼啸。
窗内书卷沉静。
他正以神念温养袖中白玉符胚。
心神沉静。
符胚微光流转。
“成阳？”
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
赫敏抱着高高一摞书探出书架。
快步走到窗边。
“我找到些可能跟‘文气’相关的资料！”
她急切地摊开书。
指着标记段落。
“看这里！‘养气’概念！还有这本符文猜想…”
成阳目光扫过。
那些被西方学者曲解的内容。
价值：负。
他眉梢都未动一下。
赫敏似有所觉。
脸上期待的光芒黯淡了一瞬。
随即。
她飞快掏出个朴素的方形纸包。
塞到冰冷的窗台上。
“呃…圣诞快乐。”
声音忽地低了下去。
脸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看你常画符…这个或许合用？”
成阳指尖微动。
彩纸无声展开。
一沓米白色符纸显露出来。
质地细腻温润如羊脂白玉。
纸缘泛着极淡薄的青色光晕。
青檀皮混合灵性蓼蓝草……
上品手工宣纸。
蕴含草木精粹。
“这是…？”
他抬起眼。
赫敏的眼睛立刻又亮了起来。
带着点小得意：
“查资料！写信问店！翻倒巷‘东方奇物’店买的！老板叫它‘玉版宣’…”
她声音轻快。
“盼合用？”
昂贵。
费时。
费力……
但指腹感受着纸中纯净的草木灵气与绝佳的导念性。
成阳沉默地将纸包收入袖中。
“合用。”
他停顿了一下。
“多谢。”
目光落在纸缘的青光上。
“此纸…蕴草木之灵，导念尤佳。”
赫敏脸上瞬间绽开灿烂无比的笑容。
仿佛得到了最高奖赏。
成阳继而从袖中取出一卷用素麻布仔细包裹之物。
递过。
“回礼。”
赫敏带着好奇与郑重解开包裹。
靛蓝色封面。
线装书脊。
书名：《千字文》译注（中英对照）。
她小心翻开首页。
正文旁。
有清隽飘逸的小字注释。
深入浅出地阐释“玄黄”本源、“洪荒”意境……
笔锋流转。
是成阳的手笔！
“识字，明理，筑基。”
成阳的声音平静无波。
“省却盲目搜寻之耗。”
赫敏紧紧抱住书卷。
如同拥抱着无价珍宝。
眼眶微热。
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谢谢！我会一字不漏读完！每一个字！”
成阳目光重投窗外呼啸的风雪。
赫敏抱着书。
在窗台另一侧轻轻坐下。
摊开书卷。
对着封面上的字体。
笨拙而认真地临摹起来。
指尖在空气中勾勒着陌生的笔画。
节能模式：双人静默研究。
只有书页偶尔的翻动声和窗外风雪的呜咽。
圣诞晚宴。
喧闹盛大。
礼堂里灯火辉煌。
欢声笑语几乎要掀翻穹顶。
成阳独坐格兰芬多长桌最尽头。
袖手捧着一杯清茶。
小口啜饮。
隔绝着周遭的热浪。
赫敏隔着人群瞥见他。
目光落在他偶尔露出的袖口。
那里。
玉版宣的边缘洁白如玉。
她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晚宴尾声。
哈利独自一人悄然离席。
身影融入城堡的阴影里。
成阳也起身离开。
途经一条废弃的偏僻走廊时。
一股强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悲伤与执念。
如同无形的漩涡。
猛地攫住了他的感知。
走廊深处。
一扇空教室的门虚掩着。
清冷月华透过高窗倾泻而下。
哈利痴痴地立在房间中央。
面对着一面华丽至极的巨大魔镜。
泪流满面。
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冰凉的镜面。
低喃如泣：
“妈妈…爸爸…”
镜中。
一双绿眸的年轻男女温柔含笑。
将手搭在哈利的肩头。
周围环绕着模糊但亲切的亲友身影。
“虚妄之相，徒耗心神。”
成阳立在门框的阴影里。
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穿透了哈利的啜泣。
哈利惊骇转身。
脸上泪痕未干。
眼中带着被冒犯的愤怒：
“你懂什么？那是我父母！”
“心念幻影，非实。”
成阳目光沉静。
如古井无波。
“沉溺如抱薪救火，神思耗竭愈甚。”
“纵是幻影！”
哈利激动地反驳。
声音嘶哑。
“胜于无物！”
“饮鸩止渴。”
西个字。
冰冽如刀。
首刺哈利心扉。
“汝父母愿见汝困守镜前，抑或活出真我？”
哈利如遭雷击。
浑身剧震。
镜中的幻影似乎也晃动了一下。
突然！
成阳怀中那块残破玉简剧烈震颤！
一股冰冷、贪婪的吸力毫无征兆地爆发！
首刺那面华丽的魔镜！
镜面如水波般剧烈扭曲！
镜中的影像发出无声的尖啸！
原本柔和的金光明灭不定！
仿佛要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吞噬！
成阳瞬间五指如爪。
死死压住怀中躁动的玉简！
另一手闪电般抓住哈利的胳膊。
声音冷冽如寒风：
“走！”
他拽着还有些发懵的哈利。
疾步退出教室。
反手用力。
门“砰”然一声关闭。
将那面诡异的魔镜隔绝在内。
哈利背靠着冰冷的石墙。
大口喘息。
惊魂未定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那镜子…那是什么东西？”
“执念之渊。”
成阳松开手。
目光锐利地盯着门缝。
玉简在他怀中不甘地微微震动。
“远离为妙。”
“看来你们发现了厄里斯魔镜。”
一个温和而睿智的声音自走廊另一端响起。
邓布利多校长缓步走来。
银须在月光下仿佛生辉。
“它展示人内心最深的渴望，却从不给予真理或知识。”
他目光慈祥地看向哈利。
“沉湎于幻梦中的人，终将被自己的欲望吞噬。”
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
“活在当下，面向未来，哈利。这面镜子明天就会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他的目光转向阴影中的成阳。
带着深意。
“‘耗神之源’，见解精辟。东方的智慧总能给人新的启发。圣诞快乐，成阳先生。”
哈利低声道谢。
神情复杂。
成阳目视那扇紧闭的门。
玉简那异常的“胃口”。
成了一个必须纳入计算的新变量。
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
炉火熊熊燃烧。
散发出融融暖意。
赫敏蜷缩在壁炉边一张宽大的扶手椅里。
就着跳跃的火光。
全神贯注地阅读着那本《千字文》。
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疾书。
留下密密麻麻的笔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妙！太妙了！”
她低声赞叹。
浑然未觉成阳从她身后安静地路过。
走向男生宿舍的螺旋楼梯。
宿舍内。
一片寂静。
成阳盘膝坐于床铺。
室内仅余窗外风雪的呜咽。
他掌心向上。
那枚温养多日的白玉符胚静静悬浮。
神念如丝如缕。
凝聚于一点。
带着他对“聚纳”之道的理解。
缓缓点向符胚核心那枚古朴的“聚”字！
嗡——
一声清越如磬的微鸣。
在寂静的宿舍内荡开。
白玉符胚光华流转。
核心处的“聚”字骤然绽放出温润的青玉光晕！
围绕其上的防御性古篆文字。
如金色锁链般被点亮。
在青晕中流转不息！
窗台上凝结的细碎雪花。
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
纷纷扬扬地汇聚到符胚一寸之外。
环绕着它。
形成一个晶莹剔透的微型雪环！
空气中游离的稀薄能量。
如同涓涓细流。
被这无形的“聚”力场吸引。
缓缓汇入符胚之中！
器物核心烙印·聚字符。
成。
成阳指尖轻点。
白玉符胚温顺地贴上怀中残破玉简。
一股暖流般的精纯能量。
自符胚中涌出。
缓缓注入玉简深处。
那道狰狞的裂痕边缘。
微不可察地弥合了一丝。
光华似乎也温润了一分。
玉简能量补充方案。
第一阶段。
上线。
窗外。
苏格兰高地的风雪依旧呼号。
塔楼内。
唯有公共休息室炉火噼啪作响。
楼下。
隐约传来沙沙的翻页声。
赫敏轻轻合上厚重的书卷。
满足地抬起头。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成阳空着的座位。
嘴角泛起一丝温暖的笑意。
手指轻轻抚过书包中那沓温润的玉版宣。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她再次翻开书。
生涩而执拗的诵读声。
带着对未知智慧的虔诚与渴望。
穿透了寒冷的苏格兰冬夜。
（第六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