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维纳斯的毒吻
凯撒宫酒店第12层，维纳斯套房的空气凝滞着死亡与奢侈的诡异混合。浓烈的玫瑰精油香气顽固地压过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类似苦杏仁的甜腻。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城市的晨光，只有几盏壁灯散发着幽暗暧昧的光晕。按摩浴缸里，厚厚一层猩红的玫瑰花瓣覆盖着水面，如同凝固的血泊。年轻男子的头颅微微后仰，枕在光滑的浴缸边缘，双目圆睁，瞳孔缩成针尖，脸上凝固着惊愕与难以置信。水波轻晃，花瓣温柔地拂过他苍白的脸颊。
“报案人，死者女友，林薇。”现场负责的警员小张低声向刚踏入的陈默汇报，声音带着压抑的紧张，“她说死者陆子昂，25岁，美籍华人，前天刚回国。昨晚两人入住。今早7点整，林薇下楼去‘云顶’餐厅吃早餐，大约7点45分返回，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报警。”小张指了指床头柜上一个造型夸张的铆钉手包，“她的口供记录在这里。”
陈默戴上手套鞋套，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这奢华的死亡现场。意大利手工地毯光洁如新，水晶烟灰缸一尘不染，吧台上两只擦得锃亮的水晶杯倒扣在杯垫上。过分的整洁，像被精心擦拭过的舞台。
“身份确认了？”
“护照显示陆子昂，哥大金融硕士。但……”小张压低声音，“户籍系统查不到他父母信息，很干净，像被刻意处理过。酒店登记用的是境外信用卡。”
陈默走到浴缸边蹲下。法医老吴正小心翼翼地从水下抬起死者一只苍白的手。“死亡时间？”陈默问，目光落在死者异常鲜红的尸斑上。
“水温38度恒定，加速了变化。”老吴声音凝重，“结合尸僵程度和首肠温度，死亡时间在7点至7点30分之间，与林薇离开的时间窗口高度吻合。”他指向死者头部后方的浴缸边缘，一个精致的银色香薰炉静静摆放，“鼻腔黏膜轻微灼伤充血。闻到残留的苦杏仁味了？特征指向氰化物气体吸入，死亡极快。”
陈默的视线锁定那个香薰炉。它被精准放置在死者放松仰躺时呼吸的位置。旁边一瓶开启的“L'ame Secrète”（秘密灵魂）玫瑰精油，标签华丽。
“手法很‘职业’。”陈默低语。利用封闭空间、放松时刻、浪漫伪装，无声杀戮，不留挣扎痕迹。
“痕检？”陈默看向正用多波段光源扫描地面的技术员。
技术员摇头，一脸挫败：“陈队，地毯近期深度清洁过，漂白剂残留浓度很高，近期足迹全毁。浴缸边缘、水龙头、香薰炉外部……所有可能接触点都检测到漂白剂，指纹、皮屑、毛发几乎被抹净。只有这个，”他指了指香薰炉内部，“高温和结构保护了内壁，提取到几枚被熏烤过的模糊指纹碎片，还有炉内粉末残留。另外，浴缸排水口滤网发现几片极微小的深褐色硬壳碎片，像某种植物种子外壳。”
“指纹、粉末、碎片，加急送检。”陈默指示。他站起身，幽暗灯光下，浴缸里的玫瑰红得妖异刺眼。
***
刑警队会议室烟雾弥漫，白板上贴着现场照片和初步线索。陆子昂笑容张扬的照片旁，打着一个大大的问号——身份成谜。
肖赫第一个跳起来，指着林薇的照片，语气笃定：“陈队，这不明摆着吗？就是这林薇干的！时间完美契合！氰化物，下毒，这不就是女人最惯用的手法？肯定是感情纠纷！陆子昂刚回国，说不定就暴露了什么花花肠子，或者想甩了她！因爱生恨，痛下杀手！”
老刑警老张敲敲桌子：“小肖，办案讲证据链！氰化物是严格管制的剧毒，她一个刚回国的年轻女孩，怎么搞到？怎么知道用香薰炉加热释放这种专业手段？动机呢？光凭感情纠纷推测太薄弱！”
“她可以买啊！或者她背后有人！”肖赫梗着脖子反驳。
技术组汇报：“监控有重大缺失。维纳斯套房所在楼层的监控，在案发时段（凌晨5点到7点30分）被高强度定向信号干扰，画面全雪花。干扰源专业，位置难追踪。其他监控没发现明显异常人员。”
“干扰监控…预谋性极强。”陈默沉吟。
“林薇的通话和资金记录简单，回国后无异常大额支出或可疑联系。”
“香薰炉是酒店标配。精油是陆子昂自带品牌‘秘密灵魂’。瓶身只有他和林薇的指纹。残留精油无毒。”
“玫瑰花瓣酒店每日提供，来源正常。”
“林薇情绪极不稳定，反复强调她只是去吃了个早餐，什么都不知道。问及陆子昂回国目的和人际关系，语焉不详，只说是度假。”
陈默手指敲击桌面：“身份呢？查不到父母，但能住维纳斯套房，背景绝不简单。深挖陆子昂！他前天回国，昨天一整天做了什么？见了谁？入住凯撒宫前住哪里？用什么身份活动？查他所有入境记录、通讯记录、消费记录！把他回国后每一小时的行踪给我抠出来！”
“另外，”陈默目光锐利，“那个种子碎片，植物实验室有反馈吗？”
“还没有，说那种子壳非常坚硬奇特，需要时间比对数据库。”
会议结束，众人忙碌起来。陈默独自站在白板前。林薇苍白惊恐的脸，陆子昂凝固的惊愕表情，猩红的玫瑰浴缸，神秘的氰化物，扰的监控，坚硬的种子碎片，以及那个被刻意抹去背景的“私生子”身份…碎片纷乱，指向不明的迷雾。
肖赫凑过来，压低声音：“陈队，我还是觉得林薇脱不了干系！您看，她离开的时间正好是死亡时间！氰化物就在她眼皮底下的香薰炉里！她要是没参与，怎么可能那么巧？女人狠起来，什么都干得出来！”
陈默没有反驳肖赫的固执，只是拿起笔，在白板上“种子碎片”旁边，再次重重画了一个圈，又在那45分钟的时间窗口上，画了一个巨大的问号。林薇是凶手？还是被利用的棋子？或者，她离开的那45分钟，正是为某个真正的“维纳斯”敞开了死亡之门？玫瑰的香气背后，毒雾弥漫，杀机西伏。那颗神秘的种子碎片，或许正是撬开这桩完美毒杀案的第一道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