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笑面鬼’的本体……”老陈的声音发抖。
突然，泥像的眼睛，原本只是粗糙的凹坑，竟然缓缓睁开，露出一对漆黑的瞳孔！
程默的呼吸骤然停滞。
泥像的嘴，动了。
“你们……终于来了。”
泥像发出的声音像是千百个人的低语重叠在一起，沙哑、破碎，却又带着诡异的愉悦。
程默的腿像是生了根，动弹不得。
他的嘴角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着，一点点向上扬起。
老陈猛地咬破手指，将血抹在黄符上，一把拍在泥像的额头：“封！”
泥像的笑声戛然而止，但仅仅一秒后，黄符“嗤”地燃烧起来，眨眼间化为灰烬。
“没用的……”泥像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嘲弄，“和尚的咒，早就失效了。”
程默强忍着面部肌肉的痉挛，咬牙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泥像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缓缓转向程默：“我是‘笑’啊……你们人类最喜欢的表情，不是吗？”
它的语调忽然变得轻柔，像是哄孩子一般：“来，笑一个……”
程默的嘴角猛地撕裂，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他死死咬住牙，不让自己发出笑声，但喉咙深处仍然溢出“咯咯”的声响。
老陈突然举起铁锹，狠狠砸向泥像的头颅！
“砰！”
泥像的头颅碎裂，但下一秒，那些碎片竟然像活物一般蠕动起来，重新黏合！
“没用的……”泥像的笑声越来越大，渐渐与树林深处的某个声音重合。
程默猛地回头……
笑面婆就站在他们身后，苍白的脸上挂着和泥像一模一样的笑容。
“你们……找到它了。”笑面婆的声音不再是老妇人的嘶哑，而是变得和泥像一样，重重叠叠，如同千万人同时开口。
老陈的脸色惨白：“你不是笑面婆……你就是它！”
笑面婆的头颅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歪斜着，嘴角越裂越大，首到整张脸几乎分成两半：“和尚当年想用我的‘形’困住我的‘神’，可惜……他低估了‘笑’的力量。”
程默的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那些死去的人……他们的笑容……”
“都被我吃了。”笑面婆——或者说，泥像的本体——愉悦地说道，“笑容越痛苦，越美味。”
老陈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扔给程默：“去庙里！石台下面有——”
他的话没能说完。
笑面婆的指甲突然暴长，如同五把漆黑的刀刃，瞬间刺穿了老陈的胸膛。
程默眼睁睁看着老陈的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和泥像一模一样的笑容，然后……
他的脸，从中间裂开了。
程默抓起钥匙，拼命向无名庙的方向狂奔。
身后，笑面婆的笑声如影随形，越来越近。
他的脸己经疼到麻木，鲜血不断从撕裂的嘴角涌出，但他不敢停下。
老陈临死前的话在他脑中回荡——
“石台下面……”
无名庙近在眼前。
程默冲进庙内，扑向那尊泥像所在的石台。
他用尽全力推开泥像，露出石台底部……
那里有一个锁孔。
程默颤抖着插入钥匙，转动。
石台“轰”地一声裂开，露出里面一本发黄的经书和一把生锈的匕首。
经书扉页上，用鲜血写着几个大字：
“以血封笑，以命镇魂。”
程默抓起匕首，抬头看向庙门。
笑面婆就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己经裂到了耳根，露出里面漆黑的空洞。
“该你了……”她轻声说。
程默握紧匕首，缓缓地……
露出了微笑。
程默的指尖触碰到经书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指窜上脊背。
泛黄的纸页上，干涸的血字像是刚刚书写般鲜红欲滴。
他强忍着嘴角撕裂的剧痛，快速翻动书页。
“以汝之血，封其笑；以汝之命，镇其魂。”
经书上的梵文咒语旁，有人用朱砂批注了歪歪扭扭的汉字。
程默的视线扫过那些字迹，突然在最后一页停住。
那里画着一幅简陋的图示：一个人将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而另一只手正按在泥像的头顶。
庙门外，笑面婆的身影越来越近。
她的脚步轻得诡异，像是飘浮在地面上，黑色衣袍下传出“咯咯”的骨骼摩擦声。
程默抓起生锈的匕首，金属表面突然浮现出细密的梵文。
他这才发现，匕首柄上缠着一缕干枯的白发——很可能是疯和尚留下的。
“你逃不掉的...”笑面婆的声音忽左忽右，仿佛有无数个人同时在庙宇西周低语，“加入我们...永远地笑下去...”
程默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经书上。
血珠接触纸页的刹那，整本经书突然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到中央一页。
那里用血画着一个复杂的阵法，中央正是泥像的图案。
“原来如此...”程默突然明白了老陈的用意。
他踉跄着站起，将经书摊开放在石台上，右手高举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
笑面婆的身影突然僵住。她裂开的嘴角第一次出现了颤抖：“不...你不能...”
“以血封笑！”程默用尽全身力气将匕首刺向胸口。
在刀尖即将触及皮肤的瞬间，一道黑影从庙门外闪电般扑来。
是那只瘦骨嶙峋的黑狗！它死死咬住程默的手腕，匕首“当啷”一声掉在石台上。
程默惊愕地看向黑狗浑浊的眼睛，竟在里面看到了老陈的神采。
黑狗松开嘴，转身扑向笑面婆，却在半空中被无形的力量撕成两半。
但这短暂的干扰己经足够。
程默抓起匕首，狠狠划开自己的掌心，让鲜血喷洒在经书的阵法上。
“以命镇魂！”
整个庙宇突然剧烈震动，石台上的泥像发出刺耳的尖啸。
程默扑向泥像，将流血的手掌按在它头顶。接触的瞬间，他的意识突然被拉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程默看到了疯和尚。
那是个瘦削的年轻僧人，正跪在一间密室里对着泥像诵经。
泥像表面布满裂痕，每念一句经文，就有一道裂痕愈合。
“师父，弟子实在镇压不住了...”和尚突然抬头，程默震惊地发现他的嘴角己经裂到耳根，却还在诡异地笑着。
画面突然转换。
和尚踉跄着跑进村子，身后跟着一群表情呆滞的村民，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僵硬的笑容。
他拼命挖坑，将泥像埋入地下，然后在旁边刻下梵文咒语。
最后的画面里，和尚用匕首刺穿了自己的心脏，鲜血喷溅在坟头的石头上。
他的尸体倒下的姿势，恰好摆成了一个“封”字。
程默的意识猛然回归现实。
他发现自己的手掌与泥像己经黏连在一起，鲜血在泥像表面形成了密密麻麻的梵文锁链。
“不！”笑面婆发出非人的嚎叫，她的身体开始崩解，像干涸的泥塑般片片剥落。
程默感到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庙宇的横梁上刻着一行小字：
“笑乃心魔，封心即封魔。”
三个月后，省民俗研究所的考察队来到黑水村。
他们在后山发现了一座坍塌的古庙，庙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尊裂成两半的泥像。
泥像前跪着一具干尸，干尸的右手深深插入泥像内部。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干尸的脸上凝固着一个安详的微笑。
而泥像的裂口处，隐约可见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考察队队长翻开干尸身旁的经书，发现最后一页有人用血写了一行字：
“诅咒永不消散，只会转移。下一个百年，当笑声再起时，记得找到那个愿意以命封笑的人。”
远处，村里新来的小学老师正在给孩子们上课。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微笑的脸上，没人注意到她的嘴角，正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缓缓上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