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如梦初醒般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丫鬟偶的虚影发出刺耳尖啸，猛地扑向白小荷。
电光火石间，嫁衣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死死掐住了偶人的脖子。
铜镜的映照下，真相终于大白——嫁衣里浮现出小灵芝的魂魄。
而丫鬟偶身上缠着的，赫然是恭亲王格格的怨灵。
两个鬼魂撕打在一起，红木箱“砰”地炸成碎片。
“原来如此......”清虚道长恍然大悟，“贝勒府用戏子的魂替格格死，又怕阴司发现，就把格格的怨气封在丫鬟偶里！”
白小荷突然冲向多宝阁，从最底层掏出那个失踪己久的小偶人。
偶人的瓷脸正在龟裂，露出里面另一张痛苦的脸——正是祁三爷。
“三叔！”白小荷的眼泪砸在偶人上。
清虚道长见状，立即将桃木剑刺入偶人心口。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偶人炸成粉末，一缕青烟飘向窗外。
子时的更鼓响起时，古董店终于恢复平静。
嫁衣褪去血色变成素白，领口的“囍”字化作金线绣的蝴蝶。
沈墨小指上的红痕消失了，只留下一道疤。
清虚道长捡起地上半张烧焦的替命符，长叹一声：“怨气己散，剩下的就是超度了......”
白小荷望向窗外的月亮，恍惚听见风中传来缥缈的戏文：“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调子哀婉，却不再有怨毒。
祁三爷死后第七天夜里，白小荷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一本藏在床底下的皮面日记。
翻开第一页，赫然写着“同治十三年冬，贝勒府收宝记”。
她的手抖得厉害，煤油灯的光在纸页上跳动，照出一行行褪色的墨迹。
“今日收得贝勒府陪葬品三十六件，最奇者为一套嫁衣人偶。
老福晋言此乃格格阴婚所用，内有玄机......”白小荷轻声念着，突然停在一页被撕去大半的纸上。
残留的边角写着“戏班女子替死”几个字，墨迹晕染得像被水泡过。
窗外传来“嗒”的一声轻响。
白小荷抬头，看见窗纸上映出个梳双髻的人影，只有三寸来高。
她强忍恐惧继续翻页，后面记载的内容让她浑身发冷：“人偶右脚底藏有生辰，非格格死辰，实为戏子断气之时......”
“原来如此。”身后突然响起沈墨的声音。
年轻记者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捧着从白云观取来的《萨满秘录》，“贝勒府用戏子的命替格格死，又把两人的魂魄分别封在嫁衣和偶人里。”
白小荷正要说话，桌上的煤油灯突然“噗”地灭了。
黑暗中，日记本哗啦啦自行翻动，最后停在一幅潦草的人像上，画的是个穿戏服的女子，脖颈上缠着红绳，面容与嫁衣娃娃一模一样。
“小灵芝......”沈墨突然捂住右手。
他小指上的疤痕裂开了，却没有流血，而是钻出几根暗红丝线，在空中扭动着指向日记本。
白小荷用灯罩重新点燃煤油灯。
火光乍亮的瞬间，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日记本上的画像变了。
女子脖子上的红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件泥金嫁衣，而她的脸变成了祁三爷临终时的模样。
“它在找新宿主。”沈墨的声音发紧，“头七回魂夜，阴气最重......”
后院突然传来“扑通”一声，比前几次都要响。
白小荷抄起煤油灯冲出去，发现井水竟然漫到了井沿，水面漂着件完整的嫁衣。
更骇人的是，衣服领口处鼓着个人头形状的凸起，像是有人在水下穿着它。
“沈墨！快来看！”白小荷回头喊道，却看见记者僵立在原地，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她身后。
一只湿漉漉的小手搭上了白小荷的肩头。
她猛地转身，煤油灯照出个浑身滴水的小丫鬟。
那孩子不过三尺高，穿着褪色的红袄，右手小指缺了一截。
最恐怖的是她的脸——瓷白的皮肤下血管清晰可见，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
“姐姐......”小丫鬟开口，声音却是个苍老妇人，“吉时到了......”
白小荷倒退着撞上井沿。
小丫鬟每走一步，身上就掉下一块瓷片，露出里面鲜红的肌肉。
沈墨想冲过来，却被无形之力按在墙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东西逼近白小荷。
“你不是小灵芝......”白小荷突然明白过来，“你是那个被买来陪葬的丫头！”
小丫鬟发出“咯咯”的笑声，瓷脸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聪明......但太晚了......”她举起残缺的右手，断指处射出数十根红丝，首刺白小荷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井水突然暴涨。
一股水柱冲天而起，裹着那件嫁衣扑向小丫鬟。
布料展开的瞬间，白小荷看见领口内衬绣着“小灵芝”三个字，正泛着血光。
两股力量在空中相撞。
嫁衣缠住小丫鬟的脖颈，而红丝线则勒住无形的空气。
沈墨终于能动了，他冲过来拽起白小荷就往屋里跑。
身后传来布帛撕裂的声音，接着是瓷器碎裂的脆响。
“去里间！”沈墨推着白小荷冲进红木箱所在的屋子。
箱盖大开着，里面空空如也，但箱底用血画着个复杂的符阵，正是清虚道长提过的“锁魂印”。
白小荷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半张戏单。
纸张接触到箱底的瞬间，整个房间剧烈震动起来。
多宝阁上的瓷器一个接一个炸裂，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
戏台上吊死的花旦、被按进棺材的丫鬟、往嫁衣上绣符咒的萨满......
“我明白了......”沈墨喘着粗气，“祁掌柜早知道真相，他在试着超度她们！”
院里的打斗声突然停了。
一片死寂中，传来“嗒、嗒”的脚步声。
门缝下渗出井水，混着暗红的丝线。
白小荷和沈墨背靠背站着，看着房门被缓缓推开。
站在门口的是个穿嫁衣的女子。
她半边脸是小灵芝的秀美容颜，另半边却是腐烂的骷髅。
右手完好，左手却只剩白骨，每根骨节上都缠着红丝。
“你们......”女子的声音忽而清亮忽而嘶哑，“知道得太多了......”
沈墨突然举起《萨满秘录》，翻到画着解咒法的那页：“小灵芝！贝勒府用你的魂替格格死，又把你徒弟的魂封在偶人里当备用容器！”
嫁衣女子浑身一震，骷髅那边的眼窝里流出黑血。
白小荷趁机掏出从井里捞出的嫁衣碎片：“你看！这是你徒弟临死前藏在内衬里的！”
碎片上歪歪扭扭绣着几个字：“师父，我替你”。
女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整件嫁衣炸成碎片。
无数红丝从裂缝中迸射而出，在空中组成个巨大的“冤”字。
沈墨的小指疤痕突然崩裂，一缕青烟飘出，汇入那个字中。
“祁三爷......”白小荷泪流满面。
青烟里浮现出祁三爷模糊的脸，对她摇了摇头，随后扑向嫁衣女子。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祁三爷的残魂抱住女子，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女子疯狂挣扎，身上的红丝一根根断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