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0月，曼谷廊曼机场笼罩在雨季的湿气中。
机长阿南·猜纳瓦嚼着槟榔，眯眼望向窗外。
暴雨让跑道像是一面玻璃，反射着惨白的灯光。
他的制服袖口沾着威士忌的痕迹，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这己经是今晚的第三趟航班，疲惫和酒精让他的视线微微模糊。
副驾驶普拉维特·宋卡翻着飞行日志，眉头越皱越紧。
“机长，这架HS-MKX上周刚检修，但引擎震动数据还是偏高。”
他指着仪表盘上闪烁的警告灯，“而且液压系统压力不稳定。”
阿南灌了口藏在制服口袋里的威士忌，咧嘴一笑：“老飞机都这样，飞够本了。”
他抹了抹嘴角，酒精的辛辣让他稍微清醒了些，“再说，今晚就我们一架飞机，塔台都催着起飞了。”
普拉维特欲言又止。
他听说过这架飞机的传闻——三年前，它曾在夜间航班上遭遇不明气流，两名乘客声称看到“人影”在机翼上爬行。
后来，那趟航班的机组人员全部申请调离，没人愿意再飞这架飞机。
机械师颂猜·汶亚蹲在起落架旁做最后检查。
雨水顺着他的安全帽滴落，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细线。
他正检查液压管时，忽然僵住——几缕湿漉漉的黑发正缠在金属管上，像水草般缓缓蠕动。
“见鬼！”他伸手去扯，那些发丝却“嗖”地缩进阴影里，仿佛活物一般。
一阵腐臭味扑面而来，像是泡胀的死鱼混着烂泥的味道。
颂猜后退两步，手电筒的光扫过轮舱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沙沙”地爬了过去。
“喂！有人在那儿吗？”他喊道，声音在空旷的机坪上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回应，只有雨声淅淅沥沥。
颂猜咽了口唾沫，告诉自己可能是看错了。
他低头检查工具包，却发现扳手上沾着一层黏腻的黑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他下意识抬头，机腹的阴影处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
“颂猜！搞定了没？准备起飞了！”地勤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快步走向登机梯。
也许只是太累了，也许只是雨水和阴影的错觉。
但当他踏上舷梯时，他分明听到机舱内传来一声低语——
“欢迎回来。”
空乘娜塔·颂萨站在舱门处，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今晚的乘客很少，只有一位——这趟红眼航班本就冷清，再加上暴雨预警，大多数人选择了改签。
“晚上好，欢迎登机。”她微微鞠躬，抬头时却愣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老妇人，瘦骨嶙峋，穿着一件褪色的白色丧服，布料上沾着暗褐色的污渍。
她的头发稀疏干枯，像枯草般贴在头皮上，而她的手里捧着一个竹编笼子，上面严严实实地盖着一块黑布。
笼子里传出“沙沙”声，像是无数细足在爬动。
娜塔强压下不适，递上湿巾：“您的座位在12A，需要我帮您放行李吗？”
老妇人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白里爬满血丝。
她的嘴角咧开，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这趟航班……很久没人坐了。”
娜塔的手指一颤，湿巾掉在了地上。
老妇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地底传来，带着某种诡异的回音。
“您……您说什么？”
老妇人没有回答，只是径首走向客舱，她的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娜塔弯腰捡起湿巾，却发现地板上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不是雨水，而是某种黏稠的黑色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
驾驶舱内，普拉维特突然打了个寒战。无线电里传来一阵杂音，随后是一段断续的泰语童谣：
“飞呀飞，飞到尸骨堆……”
阿南猛地关掉通讯，咒骂了一句：“该死的信号干扰。”
但童谣并没有停止——它依然在耳机里回荡，声音越来越清晰，甚至夹杂着孩童的轻笑。
普拉维特摘下耳机，脸色发白：“机长，你听到了吗？”
阿南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风挡玻璃。
雨刷摆动间，他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在跑道上爬行——一个模糊的人影，西肢扭曲，正朝着飞机的方向蠕动。
“见鬼……”他揉了揉眼睛，人影消失了。
与此同时，货舱里。
颂猜打着手电筒检查行李固定情况，光束扫过角落时。
他猛地僵住——阴影里蜷缩着一个身影，穿着白色丧服，怀里抱着竹编笼子。
是那个老妇人！可她明明刚才登机了！
他倒退两步，手电筒的光剧烈晃动。
再定睛一看，身影己经消失了，只留下地上一滩腥臭的黑水，缓缓渗入金属地板。
颂猜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摸出对讲机：“娜塔，那位乘客……她还在座位上吗？”
对讲机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娜塔颤抖的声音：
“她不见了。”
娜塔的指尖死死掐进掌心，对讲机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客舱的灯光忽然闪烁起来，投下诡异的阴影。
她缓缓转身，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座椅——12A座位上的老妇人确实消失了。
只留下那个盖着黑布的竹笼，静静地放在座位上。
“颂猜...我马上去驾驶舱。”
娜塔的声音发颤。
她刚迈出一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竹笼的黑布被掀开了一角。
娜塔的血液瞬间凝固。
借着闪烁的灯光，她看见笼子里堆满了干枯的婴儿手掌，每一只都保持着抓握的姿势。
最上面的那只突然抽搐了一下，腐烂的指尖划过竹条，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货舱方向传来。
娜塔踉跄着冲向驾驶舱，却在过道中间绊倒。
她的手掌按在地板上，触感黏腻湿滑——整条过道不知何时己经铺满了一层黑色黏液，正缓缓蠕动着形成文字：
“欢迎乘坐死亡航班KK-402”
驾驶舱内，阿南粗暴地拍打着仪表盘。
“该死的！自动驾驶断开了！”
他的怒吼突然卡在喉咙里——风挡玻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