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春,临淄城晨雾未散,募兵榜文前己挤满了青壮汉子。粗布麻衣的农夫踮脚辨认榜文上的字迹,腰间别着柴刀的樵夫将木柄攥得发白,甚至有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眼中闪着希冀的光——榜文上明晃晃写着,入营者每日可领两升粟米,负伤残疾者亦有官府赡养。
"俺要当兵!"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推开众人,在案前重重按下手印,"听说黄巾军要打过来,与其等死,不如拿上刀枪拼个活路!"此言一出,队伍顿时骚动起来,众人争相往前挤,负责登记的官吏忙得满头大汗。
消息传到齐王府时,刘承正捧着一卷《汉书·诸侯王表》研读。他将竹简往案上一放,疾步走向父王刘喜的书房。雕花木门外,隐约传来古琴声,却掩不住其中暗藏的焦灼——自昨夜与乔玄长谈后,刘承深知大战将至,齐国必须未雨绸缪。
"父王!"刘承推门而入,见刘喜正抚弄着焦尾琴,琴弦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渍,"今日募兵处人山人海,足见百姓对太平道之惧。可眼下齐国兵力虽增,却..."
"却受制于汉室宗亲的尴尬处境。"刘喜放下琴,白发在晨光中微微颤动,他指着墙上悬挂的齐王印绶,"自推恩令后,宗室子弟如散落星辰,看似尊贵,实则处处受限。朝廷既要我们拱卫疆土,又忌惮藩王坐大,这分寸实在难把握。"
刘承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的舆图,铺在案上:"儿臣查过典籍,齐国封地东至海,西至泰山,南至琅琊,北至渤海。可如今青州刺史部屡屡插手齐地政务,甚至克扣朝廷拨给宗室的军费。若黄巾之乱起,我军连粮草调配都要仰人鼻息!"
"哼!"刘喜重重一拍桌案,震得青铜镇纸嗡嗡作响,"当年高祖封俺们刘氏子孙为王,本是'非刘不王',如今倒好,宦官当道,外戚弄权,连宗亲都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他忽然压低声音,"承儿可知,冀州刘虞、幽州刘焉等宗亲,都在暗中扩充军备?"
刘承瞳孔微缩:"儿臣以为,我齐国当效仿先贤。昔年齐桓公九合诸侯,靠的是'尊王攘夷';如今汉室衰微,我们虽不可僭越,但也需明确势力范围。"他指着舆图上的济水流域,"此处河道纵横,若能掌控沿岸十二县,进可攻退可守,且不违祖制。"
"可朝廷那边..."刘喜捻着胡须,目光中满是忧虑。
"父王,"刘承上前半步,神色坚定,"儿臣愿亲赴洛阳,面见陛下!一则陈述齐国抗贼决心,恳请朝廷拨发足额军械粮草;二则援引旧例,要求青州刺史不得干涉齐国内政。"他顿了顿,又道,"至于宗亲待遇,儿臣打算提议设立'宗室议事会',凡刘氏王侯,可共商国是,如此既能彰显对朝廷的忠心,又可抱团取暖。"
刘喜盯着儿子,眼中闪过欣慰之色:"好!不愧是我齐王之子!只是此行凶险,十常侍把持朝政,连卢植那样的忠臣都遭构陷..."
"儿臣己有对策。"刘承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乔玄大人与太傅陈蕃交好,己修书一封。若能得陈蕃相助,再联合其他宗亲,或可说服陛下。"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管家捧着一卷文书匆匆而入:"王爷!洛阳急报!太平道在魏郡、颍川等地,己有教众公然操练刀枪!"
书房内空气骤然凝固。刘喜缓缓起身,望着窗外飘扬的齐王旗,长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承儿,即刻整军备战。
明便启程洛阳,记住——齐国的命运,终究要握在自己手中!
刘承郑重抱拳,转身离去时,阳光正刺破云层,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这乱世前夜,齐国的命运之舟,己悄然扬起风帆,驶向未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