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操盘手】：呵呵。
【历史操盘手】：高明兄，谁说要你亲自去应对了？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让李承乾猛地一愣，随即一个名字立刻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思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扭转到了一个他从未设想过的方向。
【刚瘸腿的倒霉蛋】：先生的意思是……颜师古？
【历史操盘手】：孺子可教也。
【刚瘸腿的倒霉蛋】：可是，先生，颜师古他……他关心的只是厥儿，是所谓的‘儒家道统’。朝堂之上，那些关于用度、卫率、财权的攻讦皆是俗务。他一代大儒又岂会为了这些亲自下场，怎么会与满朝文武为敌？
李承乾的这份担忧，合情合理。
在他心中，颜师古是云端上的圣人，不染尘埃，让他去处理这些腌臜的党争，简首是一种亵渎。
一个护道者，护的是“道”，未必会去管“人”的闲事。
聊天群那头，苏哲发出了一个[鄙视]的表情。
【历史操盘手】：高明兄，你的格局又回去了。
【历史操盘手】：虽然你说没错。不过你要学会变通，你必须给颜师古一个，让他不得不为你的‘俗务’也去拼命的理由！
“他现在，只有‘护道’之心，却无‘护你’之名。他只有一腔无处发泄的狂热，却无半点能拿上台面的实据。他空有屠龙之志，手中却没有刀。”
“而你要做的，”苏哲的语气充满了蛊惑的味道。
“就是将这‘名’、这‘据’，这把全天下最锋利名为‘大义’的刀，亲手递到他的手上！”
在李承乾听来，苏哲这番话语不啻于平地惊雷。
他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人心是可以被如此精准地计算和利用的！
这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足以颠覆乾坤的力量。
他感到一丝从骨髓里透出的寒意，却又有一股无法抑制的兴奋。
李承乾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知道自己己经没有回头路了，要赢就必须变得比敌人更懂得如何玩弄人心。
俩人商议好计策，于是便有了接下来几日，那看似平淡实则暗藏机锋的一幕幕。
李承乾以“诚心请教皇孙课业”为名，一连三日，都将颜师古请入了自己日常处理政务的书房。
第一日，当颜师古前来之时，李承乾正对着一本厚厚的账册，唉声叹气。
颜师古见状，下意识问上一句：“殿下何故烦忧？”
李承乾便“顺势”将那本账册推了过去，脸上充满了“委屈”与“不解”：“颜师，您是当世大儒，您来为孤评评理。孤见宫中殿宇失修，便动用东宫份例，加以修缮，以壮皇家颜面。孤见有功之匠人，便加以赏赐，以彰陛下仁德。为何到了外界口中竟成了‘奢靡无度’呢？”
颜师古拿起那本账册，只见上面每一笔开销，每一项用度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来龙去脉皆有批文为证，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下一秒，他的眉头当场便皱了起来。
在颜师古看来，这或许只是朝臣对太子用度的小题大做尚属寻常。
第二日，颜师古再来，看到的则是李承乾正与秦怀道对着一份卫率名册商议着什么。
见到颜师古，李承乾又是一番“苦水”。
“颜师，您又来了。唉，您看看，孤见许多随父皇征战多年的百战老兵，退役之后，生计无着，于心不忍，便将他们招募入东宫，给一份体面的差事，让他们能颐养天年。此举，孤自问上不负父皇体恤功臣之心，下不负将士们为国流血之义。可为何又有人说，孤这是在‘私养卫率，图谋不轨’呢？孤实在是不明白。”
颜师古接过那份详细到每一个士兵籍贯、功绩的名册，看着上面那一个个熟悉或不熟悉的番号，那双浑浊的老眼之中，闪过一丝敬意。
他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阴沉。
颜师古的内心远比他表现出的脸色更加波涛汹涌。
他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针对储君的恶意。
这不是政见之争，这是构陷！
是动摇国本的阴谋！
到了第三日，颜师古踏入书房时，李承乾正与杜荷，对着一张巨大的沙盘，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那沙盘之上，竟是关于“乾坤钱庄”与“西海通达商号”的未来规划。
见到颜师古，李承乾仿佛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长辈，他拉着颜师古的手，指着那沙盘，声音中充满了理想主义的激情与被误解的痛苦。
“颜师！您看！孤开钱庄，是为了让天下商旅，不再受那些高利盘剥之苦！孤修商路，是为了让南北货物，能通达无阻，平抑物价，利国利民！孤更是立下章程，钱庄所有盈利，大半将用于兴办义学，开化民智！孤所为之事，桩桩件件，皆是效仿上古圣人之举，为的是国，为的是民！”
“可他们……他们却说孤，是在‘与民争利，动摇国本’！”
说到最后，李承乾的眼中甚至“泛起”了晶莹的泪光，那份被天下人误解的委屈与孤独，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颜师古看着眼前这位“仁善”、“爱兵”、“心怀万民”，却又处处被构陷、被误解的太子，又看了看那三本记录着铁一般事实的账册与章程。
那颗信奉了“公道自在人心”一辈子的信念彻底燃烧了起来！
他看到的不只是一个被冤枉的太子，他看到的是儒家“内圣外王”的理想，正在被一群宵小之辈无情地践踏！
一股前所未有滔天的怒火，在他胸中疯狂地积蓄着。
他对着李承乾，郑重地，长揖及地。
“殿下……”
“老夫，全都明白了。”
“殿下放心，公道或许会迟到。但在这朗朗乾坤之下，它绝不会缺席！”
“这三本账簿，规章，名册老夫可否抄录一份，好方便将来为殿下证明！”
……
回忆结束。
时间，再次回到这死寂的太极殿之上。
李承乾看着那个正为了“公道”二字，不惜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朝堂的苍老身影，心中感慨万千。
既有对苏哲神机妙算的敬畏，也有一丝利用了这位耿首大儒的复杂情绪，但更多的是一种手握棋子搅动风云的冷酷。
“先生，你算无遗策。”
“这把刀，学生己经递过去了。”
“现在，就看他能将这把刀使到何种程度了。”
